断翼的纸飞机（小说）

    三年了，今年春节宋欣终于回老家过年。进家门之前，她直奔超市给家里人买礼物，小侄子早就嚷着要姑姑给他买飞机模型。

    现在的小孩子可真有福，玩具都是五花八门，飞机模型看上去和真的差不多，我们小时候都是叠纸飞机玩。宋欣自言自语地感慨。

    “可不是嘛！这模型和波音747几乎一样，与时俱进咯！”忽然插进来一个声音，宋欣闻声望去，是一个剃着寸头的年轻男人，看着有几分眼熟。

    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层层叠叠，和十几年前那个玩纸飞机的小男孩渐渐重合。“丁凯！”宋欣惊喜地喊出来。男人的脸上闪过几分迷茫：“你是？”

    “我是宋欣啊！我们一组来着，我是小组长，你经常来背书，你忘记啦？”宋欣噼里啪啦地说着。丁凯的记忆逐渐复苏，他不好意思地笑着：“我想起来了，老同学，真不好意思，好多年没回家，很多人我都认不得了。”

    “我也是，好久没回家，刚过来都差点迷路。你也来买玩具吗？是送人还是自己玩？我记得你是飞行员来着。”宋欣热情地寒暄。“我是给侄女买玩具。你咋知道我是飞行员？我从中学就出去读了，我还以为没人记得我呢。”丁凯不好意思地笑笑，又有些好奇。

    宋欣记得丁凯是因为一只纸飞机。那时丁凯的成绩不太好，在班上几乎不说话，不过他很爱折纸飞机。丁凯背书背不出来的时候，经常会无意识拿着纸折成纸飞机。有一次上课，班主任抱着试卷拉着脸走进来，正巧看见丁凯在折纸飞机，老师勃然大怒一把夺过了纸飞机，并且狠狠地将它踩在了脚下，纸飞机的翅膀就这样折断了。不知为什么，宋欣隐隐觉得忧伤。

    “天天就知道玩，才小学成绩就这么差，以后回家种田你都种不了。丁凯，你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读书以后可怎么办？”老师也是为他着急，便厉声诘问，丁凯的脖颈开始火辣辣烧起来。

    丁凯是留守儿童，从小寄住在不同的亲戚家，他沉默寡言，并不讨喜，大人们也当他可有可无。丁凯很多次羡慕宋欣，宋欣的妈妈每天中午都会给她送饭，下雨天还会给她带鞋子。丁凯看着宋欣走出教室换鞋，隔着玻璃，他觉得世界这么近又这么远。如果可以，他多想留在爸爸妈妈身边，多想有个自己的家。一想到那段黯淡的时光，丁凯就觉得心上的裂痕又隐隐作痛。

    “虽然我终于实现了做飞行员的梦想，但说实话，我恨过班主任。他踩的不是我的纸飞机，是我的梦想和尊严。可能那时候的老师们还是老一套吧。”丁凯的言辞间透出一丝不满。

    “其实那天下课我去办公室，在门口听见班主任打电话给你爸妈，说你对飞机比较感兴趣，学习稍差一些，镇上除了好好读书没什么别的路可走，如果可以还是让你和爸妈在外上学，说不定也可以找到新的出路，而且对孩子的心理成长也比较好。”宋欣说完这些话，便拿着飞机模型离开了，留下丁凯一个人怔怔地站在那儿。他这才知道，原来纸飞机从未被真正折断过羽翼。

    责任编辑：龚蓉梅

上海大学创意写作专业学生 琚若冰（21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