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趣（小说）

    渐入初夏，兼有春天的意犹未尽，天气有时阴闷有时暴躁，如有猜不透的小心思，吃完中饭后，七岁的禾香走出家门，慢悠悠走在前往学校的路上。

    今天是个晴朗的好日子，又是轮上赶集的日期，而且今天下午不用上课，听说是要开个全体表彰大会，给那些期中考试班上前五名的学生发奖状，奖品是两毛钱一个的本子，还有圆珠笔，然后就可以直接放学回家玩了。禾香既对它充满期待但又提不起兴趣来，因为获奖名单上没有她的名字，或许是自己左眼下角长了两个痣，老师觉得丑才没让自己上榜吧。

    禾香兜里装着好吃的零食，快乐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以木桥、田野、小河、草丛为乐，走走停停，随手掰根脆嫩草茎拿在手上，边走边低着头一圈圈把它的外皮给剥了，然后送进嘴里嚼嚼，苦涩但又清爽可口。路过阡陌小路上的深绿草丛，那里还开着几朵耀眼的野花，这也难逃她的小手，被她一并采来，先看看，再闻一闻，然后施以摧花辣手，把花瓣都拔光，将其在手指间揉搓，那花汁还黏黏的，一股草腥味。去学校抄近路需要穿过一片稻田，为了灌溉农田，田野里修挖了大大小小的沟渠，碰上不是放水灌田的时候，沟渠里的水清澈透明，在阳光的照射下像蒙上一层反光薄膜，洒满金粉，亮堂堂的。禾香如小狗看到了玩具般凑到那低矮的水流处，迫不及待提起裤脚，不停交换着左右脚，一脚踢踏着水面，一脚站立，好一会儿，脚也洗净了，凉鞋上的污垢也冲刷的差不多，亮洁如新，继续赶路吧。

    禾香不想走大马路，七拐八弯地走了一段小路后，不得不上大马路了，大马路两旁晾晒了一扎扎的竹篾。竹篾被机器磨得浑圆浑圆细长细长，一把把扎住腰部后撒开底部，整齐地立在马路两旁，一根根竹篾有的如筷子粗细，有的像面条，细细的白白的，所以才诱惑学生每次放学后都得小心地抽几根拿着玩。怎么玩呢？有点经验的首先把拖着的长条均匀地撇成一段一段，然后用跟家里大人们学来的本事，将它们编成一个小竹匾。禾香也试过，她还想着用自己编成的小竹匾去网小鱼呢，捞到小鱼带到学校去和同学分享，她们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的。奈何，每次偷拿竹篾，都会被工人追着咒骂：“你们这群学生，别让我逮住你们啊！捉住了你们就没好日子过！信不信我去学校告校长！”渐渐地，学生不敢再造次，事情回归了平静。

    离学校不远就是那座宽宽的大桥了，栏杆是水泥筑成然后抹白了，活像课本上描绘的汉白玉大桥，下面的桥墩粗壮高大，流淌着清河。禾香站上台阶，双手把着栏杆身子趴着，索性将头也搁在栏杆上，低头望着那河面。桥底面都爬满了葱葱的藤蔓，尤其是桥底下悬垂着长长短短的青藤，有的已经够着水面了，碧波荡漾的水面下，藻荇交横，各样的水草摇曳着身姿，阳光照射到的水面，石子和砂石看得一清二楚，冷不丁还能冒出那五毛钱的硬币或者一块钱的。不知道是哪个机灵鬼想出的法子，从家里偷来吸铁石，扯一大段缝衣服用的线系那吸铁石身上，然后站在桥上，试图把硬币吸上来。也有的下去一趟，在水里四处搜寻，也可以收获很多战利品。

    禾香望着那桥墩底下暗沉沉的水面，偶尔还有几个漩涡漂飞过来，疾驰而去，她顿时有些恐慌，听奶奶说这漩涡能把人吸进去，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能把你给吞了，被它吸住了就出不来了。她觉得自己好像被那黑洞吸进去了，如被巨蟒缠住了咽喉，渐渐窒息，太可怕了，禾香猛地一回神，从石阶上跳下来，拍拍手，去去灰，提了提下溜的裤子，奇怪这路上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她内心有点着急，便加速跑起来。

    责任编辑：龚蓉梅

北京师范大学硕士生 甘柳（24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