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是只小公猫,有着黑白相间的毛色,凭着并不出挑的样貌和一个瘦骨嶙峋的肚子从我家的“蹭饭客”晋升为奶奶的阿花。
暑假回老家的第二天,到了午饭时间,从帘子外小心翼翼地探进一个小脑袋,那双警觉的眼睛一看到我就躲开了。我问那是谁家的猫,奶奶说她也不知道,这猫已经在家里蹭饭好几天了,饭点准时出现,晚上吃饱喝足后又跑个没影儿。
猫被我这个不速之客吓到,三两下跳到矮墙上观望。我拿着剥开的火腿肠慢慢地靠近,起初,它拱起身子一直往后躲,企图用威胁的叫声将我逼退,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败给了香喷喷的火腿肠。后来靠着几次投喂,我终于将猫收服,并给它起了“阿花”这个名字。
阿花喜欢亲近人,总爱在奶奶脚边蹭,特别是在她张罗着做饭的时候。每每这时奶奶就会不耐烦:“你这猫,上一边儿去,搁这儿烦人弄啥。”阿花仍在她脚边缠着,即便被奶奶不小心踢倒也不躲开,只是一声一声地叫,奶奶就说这猫吃饭比人积极,还是光吃饭不干活儿的主儿。阿花虽然吃饭积极,但爱挑食,突然出现在我家那天时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用奶奶的话说就是“可怜人”。
把饭放在碟子里,奶奶开始喊阿花:“咪咪,咪咪,过来吃,看你那个肚子,瘦里跟扁夹样儿。”阿花乖巧地蹲在那儿,慢慢地咀嚼、舔着食物,可只吃几口就停下来踱到走廊上静卧。奶奶一看碟子里还剩很多饭,就埋怨它:“这么瘦还挑食儿,咋光想吃好里。”入夜后奶奶不让阿花出去野,索性把它关在厨房,“狗记路,猫恋家,在这儿住习惯它就会恋家了”。虽说是关着阿花,但还留有能让它出去的空隙。有几次晚上奶奶寻不到阿花,但第二天发现它就蜷在厨房的窝里睡觉,等我起床后她就会很高兴地和我说:“你看,它肯定是自己钻进来睡觉了,这是自己知道回家了。”奶奶的语气里面颇有几分自得。
后来我去郑州小半个月,等回家后发现阿花的肚子已经圆润许多,我跟奶奶说她把猫喂胖了,奶奶微微笑着,还有点小骄傲:“反正是比刚来的时候胖了,刚来的时候……”奶奶这样子似曾相识,以前她讲我小时候的故事也是这样开头的:“你刚被送到家的时候还没有灶台高……”这下我明白奶奶是真的看重阿花了,它不再是来路不明的猫,它是奶奶的阿花。
可阿花也并非是来路不明的流浪猫。
某天村里一位大爷来我家串门,发现了卧在那晒太阳的阿花,有点激动地对奶奶说:“我说这猫咋不回家,原来是跑到恁家来吃饭了呀。”“是恁家的猫?那它咋天天不回去?你咋把猫养里那么瘦?”奶奶惊讶地应着,大爷说要把猫带回去用笼子关着,给他吓老鼠,奶奶也没办法强留。大爷握着阿花的两条前腿,它也不反抗,任由大爷带走。
阿花被带走了三四日,等一天过去奶奶总是会无意识地说上一句“猫今天没回来”,不过很快又补充一句:“你请看吧,只要他不圈住猫,它肯定得跑回来,在他家只能吃茶泡馍,肯定得回来。”果不其然,阿花真的在一个中午回来了。奶奶一见阿花就吸了口气,“唉,你说说,你就回去几天咋变成这样了”。阿花的肚子又瘪下去,眼睛黯淡无光,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奶奶把菜里的大块鸡蛋都挑给了猫,看着它狼吞虎咽的样子很是心疼,还问我阿花看起来蔫蔫的,是不是被笼子关的原因。
这几天阿花显然是恢复精神头了,毕竟奶奶把好吃的都留给它,昨天她去饭店吃饭还想着给猫打包剩菜。精力旺盛的阿花开始在夜里嚎叫,奶奶有时会被吵醒,但是从来不对它发脾气。
虽然奶奶从未像我一样抚摸过阿花,但我知道她在尽心照顾它,而阿花这个小生灵则陪着她,在今后许多只有一人一猫的日子里。
责任编辑:曹竞 毕若旭
四川大学学生 冯荟帆(2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