颗粒归仓（随笔）

    随着最后一亩小麦收上来，随着烘干的夏粮一车一车售出，随着阴雨天气渐渐放晴……施春英内心终于暂时放下对疲惫、困意的敌意和防备，眼皮如幕布般合起来，躺在车里美美地补了一觉。窗外来往的车辆没有吵到她，鸟鸣声没能叫醒她，甚至于，她对闹钟也没有往日那般敏感。虽然只睡了半个小时，但是她却感到很满足。

    她狠狠伸了一个懒腰，感觉骨骼有种被拉伸的畅快，腰酸背痛的症状仿佛也消失不见。刚打开手机，就看到婆婆发来的一段视频——两个儿子将一大碗西红柿蛋花汤一饮而尽，末了还伸出舌头舔着碗沿，笑着说：“真好喝。”顷刻间，她的眼里仿佛进了沙子，眼泪夺眶而出，愧疚、怜爱，以及两个儿子的乖巧，全都像一根针刺痛着她的神经。先前孩子们还能吃上婆婆做的饭菜，后来婆婆患上流感，就只能点外卖了。可是她别无选择，她是母亲，也是苏垦农发江心沙分公司综合服务中心负责人，一边是家庭，一边是事业，一边是无人照看顾的孩子，一边是已经熟透的麦子。看似“鱼与熊掌”的抉择，她却丝毫没有犹豫。“民以食为天，现在把粮食收上来，就是比天还大的事。”她不止一次在内心这样告诫自己。深夜回家和凌晨离家的时候，她总要悄悄溜进孩子的房间，低下头轻轻亲吻着孩子的脸蛋儿，眼里满是爱与不舍。在此期间，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趁吃饭休息的时候，忙里偷闲与孩子视频，隔空关心和问候着他们的吃饭、穿衣和学习情况。“妈妈加油，还有几天，快了，快了。”每当她想说点什么安抚孩子们时，却反倒被抢先一步的体谅和鼓劲儿“治愈”。

    “好的，好的，我马上到。”视频刚看完，她就被一个电话叫出去了。原来，之前联系好的购粮客户已经兵分两路，开货车的在仓库外等着，走水运的也把货船停靠在了码头。挂了电话，施春英又感觉“元气满满”，开上车就往仓库赶。看着道路两边已经收割完的麦田，她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粮食一天一个价，好不容易货比三家，才联系好的客户，可不能让人家等太久。”她一边小心驾驶着车，一边说，今年允许夏粮高价直销，这无疑增大了她的工作量，所以前期要做大量的市场调研，反复询比价，联系大量客户，再优中选优，以期能卖个好价钱。施春英说，自己出生在农场，在校期间学的也是农业，毕业后又回到农场从事农业生产工作，对“三农”有着特殊而深刻的感情。

    “农业生产虽然早已实现了机械化，大大降低了劳动强度，但是依然很累，每一粒粮食都是用汗水和青春浇灌出来的，所以更应该要做到价格相当，获取最高效益，不然就是对全体生产者和脚下这片热土的亵渎。”目送卡车驶离仓库，她又到码头上看远去的船，她应该对客户都很满意，所以在她说这些话时才会给人一种铿锵有力、而又不失温度的感觉。骄阳似火，高温透过遮阳帽炙烤着她的皮肤，汗水一颗颗滴在地上，很快就蒸发不见了。

    开车返回仓库的路上，夕阳的余晖一路相随。“对于我来说，一天才刚刚开始呢，夕阳也是朝阳，所以是无限美好的，没有后半句。”她笑着补充道，作为烘干中心负责人和一名老党员，她往往都要守着轰鸣的烘干机，直到凌晨。“烘干机可是这个时期的利器和宝贝，不能离开人的看护，否则出了故障就会影响工作进度。我们选择24小时值守，寸步不离。”她说这话时，仿佛心有余悸，表情显得有些紧张。原来，前些日子公司新租赁的位于新远村的烘干机刚出现过一次状况——麦子湿度过高、烘干机筛子目数过小等因素，导致出现“架桥”现象，烘干工作一度停滞，把大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是她拿着对讲机，引导一群年轻气壮的小伙子进入机器内排除的故障。“里面又闷又热，像一个蒸笼，感觉随时可能会窒息，修好后大家都满头大汗，满脸通红。”再次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她仿佛吃了黄连一般连连摇头。这可不像她的风格，因为几天前她也患上流感，全身酸软、高烧不退，上午刚挂完水就直接奔赴烘干机中心了，领导同事怎么劝她休息也不管用，她坚持认为自己扛得住。“她可不是为自己摇头，而是心疼小伙子们。他们中间好几个都对麦子的粉尘过敏，每天满身红疙瘩，如百爪挠心，痒得难受，但却从来没有人叫苦不迭或怨声载道。”一旁的同事解释道。

    “粮食安全是一个很大的概念，我们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坚守去诠释其中的某句话、某个词。”施春英和同事们做到了，她们像一颗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牢牢钉在苏垦农发这台巨型农业机械上，全力保障它的正常运转。

    责任编辑：谢宛霏

袁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