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大河（散文）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无论走多远，总有一条专属于故乡的大河，流淌在我们的记忆中，永不停歇。

    我记忆中的那条河，真的说不上是一条“大河”。这是太行山深处沁河的一条支流，河床大抵有30米宽，但是常年河宽水枯，每年最旱时节甚至只能看见汩汩细流艰难淌过，在全国地图上是找不到的，甚至在省域地图上都是难以察觉的存在。

    虽然这条河人称芦苇河，但从我记事起，从未见过成片的芦苇，只有两岸沟壑纵横的黄土圪梁，以及河床上杂乱的野草和嶙峋的石头。看气势，它抵不上大江大河千分之一的磅礴；看景色，它又没有名山大川万分之一的美色。但是，在旁人眼中它有多么渺小，在我心里它就有多么宽阔。只是因为，它在生我养我的这片热土上流淌着。至少，当我再次站在河边，耳边还能回想起那些年在这条小河里的欢乐。

    初春的细雨中，河水刚刚解冻，嫩柳轻点水面，泛起点点涟漪，仿佛企图唤醒在水中沉寂了一个冬天的鱼儿，但同时也唤来了一群捣蛋的小鬼儿。他们拿着过年剩下的炮仗，追着水里游动的鱼群，熟练地在鞭炮上裹上可以使其快速沉入水底的泥块，点燃炮仗，瞄准鱼群，扔进水中，一声闷响，旋即便有鱼翻着白花花的肚皮浮到水面。他们也不顾初春河水的凛冽，只管七手八脚地把鱼捞上来。水中闷响的鞭炮声，捣蛋鬼们的欢笑声，伴着这轻柔的春风在河畔回荡，那是专属于这条小河的初春协奏曲。

    夏日的月夜里，从河面吹来的风，能给整个村子都带来这燥热天气中难得的凉意。知了暂息了白日的聒噪，蛐蛐儿开启了月夜的喧嚣，蛤蟆也不甘示弱，扯足了嗓子在河道里咕呱乱叫。大自然的合唱团抚慰着人们夏日里躁动的心绪，人们三三两两来到河边，坐在河堤上乘凉闲聊，抬头可以看见满天星斗汇成的银河，低头可以看到在皎洁月光下泛起粼粼波光的流水。凉风拂面，萦绕鼻尖的是青草的香；月光倾洒，映入眼帘的是夏夜的美；虫鸣蛙叫，环绕耳畔的是专属于这条小河的夏日乐章。

    微凉的秋风中，河面的颜色是黄的、红的、白的。黄色，是那随风飘落在水面的杨枝柳叶的枯黄，也是那黄土梁上绿色凋零后映入水面的土黄，当然还是那中秋满月洒下皎洁月光的明黄。红色，有那漂在水面如火般鲜红的枫叶，也有那河畔成排、结满硕果的火柿，当然还有那将落未落却映红半边天的夕阳。白色，有那羊倌撵着在河畔石缝里挖食草根的白羊，还有那叶落枝枯、只在太阳下露着白花花树皮的成排白杨，当然还有在蓝天映衬下又倒映在水中显得格外洁白的云朵。这条小河就像是打翻的颜料瓶，给原本单调的黄土高原增添了几抹绚烂的彩色。

    寒冬的雪幕下，河岸早已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河里浅滩处还能看见流动的河水，如果在有月亮的夜里，可以看见河岸盖着的白雪泛着晶莹的亮光，在流水粼粼波光的映衬下，只像是满天星斗汇成的银河流到了地上。但这并不是重点，孩子们的注意力更多在河里已经冻得结实的冰面上。他们三五成群，呼朋引伴，在冰面上溜冰玩耍。如果嫌鞋底太糙，冰面不滑，他们会娴熟地把河畔的雪花大把抓起来挥撒到冰面上。这时，只要稍不留神，就会横七竖八地摔倒俩仨，但也不叫疼，只流出一串明朗的笑声，惊起早已在河畔枯枝上呆立已久的老鸹。

    ……

    多年以来，我曾感受过长江黄河奔腾千里、波澜壮阔的那份承载着民族记忆的厚重，也曾领略过珠江左支右绕、八口入海的那种记录岁月变迁的磅礴，还曾沉醉过秦淮河婉约多姿、霓虹环绕的那份可以勾人心弦的美好。但是，再多的大江大河也冲刷不掉我记忆中的那条河，那条专属于故乡的“一条大河”。

    责任编辑：龚蓉梅

中共浙江省委党校硕士生 米彦佑（2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