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还沉浸在“三大队程兵、蔡彬、廖健、徐一舟、马振坤、张青良,任务完成。”的长镜头中,电影已渐入尾声。影片《三大队》改编自作家深蓝的一篇非虚构纪实文学《请转告局长,三大队任务完成了》。正如电影结尾台词和原著标题所示,这是围绕刑侦大队队长带领的三大队,侦破了一起2002年入室盗窃奸杀案的故事,但这并不是《三大队》想要传达给观众的全部内容。影片没有跌宕起伏的悬念、没有神乎其神的推理侦破、更没有铺垫满满的情节反转,更多地表现了人民警察骨子里那种不屈正义、寻找真相的坚定信念,以及生于平凡而归于伟大的无畏形象,以日常流的叙事方式展现出警察群像的命运与选择。
“没有人能一直生活在真空里”是电影中反复出现在程兵笔记本扉页的画面,也成为理解这部电影的一个重要切入点。影片首先对原著中的人物进行了改编,如戴墨导演所说:“我们不想让他那么孤单,所以想让他的伙伴们,在路上陪他一段时间。”所以为三大队设置了五位性格鲜明、有血有肉的警察。程兵是三大队的队长,带领自己的队友办案,却因嫌犯意外死亡而被判入狱,但他从未忘记曾经和师父承诺的5天破案军令状。当程兵用了6年重回警局时,物是人非,昔日的同事已晋升为局长,可6年前的“9·21”案仍然未破,在天桥上吃着受害人父亲送来的茶叶蛋,他决定一定要找到当年的嫌疑犯。
脱离真空,做处之泰然又矢志不渝的“守卫者”。真空是一种理想化的状态,一切尽在掌握的状态,但现实往往是千疮百孔,意外连连。影片以现实背景为基,直指社会艰险与人性深处。徒弟徐一凡代表了从学校走向社会岗位的青年形象,在面对他所处理的首个真实案件时,学到了走入社会的第一课,书本理论并不能完全套用,而需结合实际情况。因办案时的意外,对三大队每个人的命运都进行改写。昼夜之间,穿着警服的程队变成了套着囚服的程兵,从前途无量到锒铛入狱,人生走向瞬息万变。脱掉警服的众人以不同的方式维持生计。曾经是警校优秀毕业生的小徐,出来后每天靠驯狗为生。当年没心没肺各种蹭烟的廖健,现在戒烟卖起保险,期间也感受到“戴警帽”前后的人情冷暖。蔡彬经历了离婚、失业,为了躲避熟人去了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以及身手不凡的老马在路边摆夜宵摊。他们虽然没有了警察头衔,但那身警服之下的正义之躯从未改变,现实并没有打磨掉他们身上的宝贵品质。“我执”成为三大队5人内心的关键词,每个人心里都无法放下那份责任和信念。
回到真空,做逆流而上又隐于市间的“孤勇者”。三大队重新集合,他们带着放不下的执念,“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以及“为天地立心,为公道立命”的信念踏上正义之路。现实情况往往是残酷的,没有警服、没有其他警队的支援与配合,只能用最笨拙的方法地毯式寻找真相,为了更方便高效地捕捉到嫌犯的踪迹,他们开过出租、干过保安、当过网管、负责过空调维修,辗转于广东、湖南、四川、辽宁、云南、广西、贵州等多地。但事情进展并不顺利,时间已久,三大队的成员们因为爱情、亲情、疾病等迫不得已的原因选择离开,可程兵内心无法平静,无法做到“向前看,不回头”,他如“孤勇者”一般义无反顾地继续逆行。程兵在这12年里,逐渐把自己置于真空状态,将所有情感悬置,抛下一切、牺牲自己也要得到的一个答案。片中巧妙运用了镜子这一元素,无论是王二勇出租屋里的镜子,还是程兵破案时的反光,抑或是抓捕久久未果之后的多面破镜,反映出了程兵这么多年的坚持不懈,以及内心从未改变的决心,特别是最后那一面面破碎的镜子,就像是程兵被打碎的一生。若要说电影最动人的地方,也许就在于它把许许多多投身于自己热爱的事业、默默无闻地奉献青春岁月的人们推到了镜头前,他们是踽踽独行在昏暗大道上的苦行僧,但始终相信“光”的存在。当程兵代表三大队终于完成任务以后,他才将自己垒起的“真空”封层逐渐敞开,生活的光丝丝缕缕从缝隙中投射进来,他的眼前有了生活的颜色,有了车水马龙与人间气息。
“没有人能活在真空里”,对三大队来说是一次命运的转折,但另一个角度来看,是程兵抓住真凶的驱动力,他认为人只要在生活一定会留下痕迹,也一定能抓到他。从影片来看,程兵出狱后继续抓捕凶手的主要原因,在于想弄清楚师父当年因追凶被撞而导致突发脑溢血死去这件事。但当师母告诉他,师傅其实没有被撞只是追不上嫌犯时,他并没有放弃,而是顺着线索,抛离所有外部因素,跟随内心执着于这条仍看不清前方的大道。
从脱离真空然后回到真空,恰恰反映了以程兵为首的三大队那种追求理想的现实主义精神。其实,观众心中或多或少都会产生一个疑问——支撑程兵走下去的到底是什么呢?在主题曲《人间道》的歌词里可以觅到答案,“我要走穿这条命去看雪兰花,我要踏破这双鞋光脚平风沙,我要白日见云霞夜里举火把,我要这朗朗乾坤下,事事有王法。”三大队就是铆着为了一口气、一个理的这股力量一直寻到底的。这种力量正是我们当下每个追梦人、探索者最需要汲取的。正如《荀子·修身》所言:“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
责任编辑:谢宛霏
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硕士生 张孟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