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舒（随笔）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样貌没变化，不过性格倒是温和些了。”

    “哎呀，你是没看到我腰粗发福，发量减少吗？”

    “没有没有，挺好挺好，多年不见，小麦同学依然可爱！”

    “你也是，压根儿没变。”

    “来，抱抱——”

    秋意深深，晚风微凉。北湖公园正门口，两个大姑娘在漆黑的夜色中相拥，路灯柔和的光洒下来，我们看了对方一眼，原地转个圈圈又看了一眼，惺惺相惜。

    台山市台城石华路23号，想起这个地址时，我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心里有些恍惚。眼前这个还穿着初中那套蓝白色校服的女孩，我们相识17年了！她是我的同班同学——阿舒，我们住同一个宿舍，用同一个储物柜，她睡在我上铺。那时她性子有些冷，但待人友善温和，而我多愁善感，优柔寡断，为赋新词强说愁，并且脾气不算好，善变得就像六月的天，一半明媚一半忧伤，真是充满矛盾的双子座性格，她则是理智浪漫又重感情的双鱼座。

    上下学时常常是她在宿舍门口等着我，有时候外出吃饭也是她在等着我，节假日相约去石花文化广场散步或者去石枝山爬山也是她在等着我。那时我叫她姐，其实我还比她大一点，但是在为人处事上她比我更像个姐姐，就这么定了我是老二。后来有个跟她同姓的同学又跟她称姐道妹了，那个同学自称老大，阿舒变了老二，我自然就排序到了老三。于是去哪里基本都是3个人。我和老大有时会互相看不惯，老二夹在中间也是难为她了。

    那次我有事请假回了一趟家。再回到学校时居然就是我生日当天，本来我自己都忘记了这回事，而那天上完晚修回到宿舍，阿舒带头组织了一场惊喜，舍友特意为我买来各种零食和小礼物，齐唱生日歌，在一片温馨的灯光和祝福中，我感受着友谊的温暖，却心软口硬，故作姿态。

    那次，作为班级文娱委员的阿舒负责组织排练一支舞蹈，我也是参与排练的成员之一，大家利用周末时间到教室去排练。刚开始排练得好好的，后来忘记了是因为什么事情与人有了矛盾冲突，自己赌气了一段时间不参与排练影响了进度。有一天，我到教室取一本落下的书，看见阿舒一个人在跟着视频学习舞蹈，那背影又专注又孤单。我心里惭愧，于是归队好好排练，最终圆满完成任务。

    阿舒其实跟我一样是喜欢文学的。她第一次发表的那篇文章，我还记得题目叫做《亲情》，真情实感，文采洋溢。后来我也陆续发表了些文章。可惜的是后来她没有接着写，我也没有接着写。但我知道这些年她一直在努力提升学历和能力，努力考取了很多证书。毕业后她一直待在广州工作，至今未婚，但其实已有心仪对象，恋爱长跑多年。而我早已变成两个孩子的妈妈，生活磨平了我的棱角。

    在学校期间，阿舒就是一个手巧的人。她会编织毛巾、毛衣、帽子，她会把一束鲜花制作成干花，她会把自己的生活调成喜欢的频道。有一年流行买毛线织围巾，她先学会然后再手把手教我，人生中编织的第一条围巾是她帮我开头也是她帮我收尾。可惜后来，我把编织的方法抛到了九霄云外。任何技能你不用，天长日久就会生疏荒废。那年我女儿还很小，刚会站立，阿舒和我相约在铜锣湾麦当劳餐厅见面，她点了薯条可乐等着我们母女；女儿见了她并不认生，她逗我女儿“咯咯”地笑，场景很温馨；她拿出3条亲手编织的围巾，说是给我们一家三口的礼物：红的围巾像一团热情的火焰，白的像雪，灰的朴素。

    又十年过去，她还能穿校服，而我的校服早已不知所踪，身上衣服由小码穿到中码再到大码加大码。我还清晰地记得以前和阿舒一起去逛街买衣服时，喜欢买灰色黑色那种故作深沉的颜色，买那些破洞牛仔裤或者紧身裤或者露出大腿的短裤，好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些或者特别一些。当岁月的重量真的加载到自己身上时，我却突然转变了风格，转而喜欢浅色衣服，爱上鲜明活泼的色彩，黄色绿色粉色蓝色白色都喜欢，再也不喜欢灰色黑色；喜欢穿过膝长裙、中袖上衣，总之要大方得体或者舒适自然。原来，人的审美真会随着岁月长大。

    我说，婚后生活很平淡，没什么波澜。

    她说平平淡淡才是真，哪有那么多轰轰烈烈。

    我说，到时你结婚要叫我啊，我要看着你出嫁。

    我又说，当年送我去读书的爸爸已经变成了天上的一点星光，当初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谁知道呢。

    她说，失去了的回不来，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你要对妈妈好点。

    说着说着，眼里就有了泪，但是我没有让她瞧见。

    我送给她几本书，跟她说，有空看看书吧。

    她很开心。

    有缘的人总会再相见，无缘对面不相逢。没事不打扰，有事多远都会来。其实这样的关系不是挺好么，君子之交淡如水。如阿舒所言，如今的我已经由曾经的愤世嫉俗变得低眉顺眼多了，过好当下每一天，一切都是浮云。

    每每想到阿舒，总有一种从容淡定、岁月静好的感觉，因为她做事总是从从容容，淡淡定定，不急不躁。

    人的记忆有时候能记住什么忘掉什么真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阿舒一定是见证了我那段青葱岁月并始终温和地陪伴着我的朋友。

    责任编辑：谢宛霏

广东阳江市实验小学教师 麦晓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