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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3月26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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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上的村庄(随笔)

包鑫(26岁)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4年03月26日   07 版)

    回到故乡山东蒙阴休假,小雨一场后雾散天晴,我到村庄的湖前漫步,一个个棕色的小房子从林中露出,湖面如镜,青翠的树影和房子倒映其上。我的眼里有湖,有蓝天,有青翠的山林,可湖作为大地的眼睛,眼中却只有山林,这让我心生醋意,不禁感怀:

    云霭飘飘若鸟轻,

    露芳滴破草晶莹。

    遥观湖面无杂色,

    只爱山林片片青。

    小山上长的大多是栗树,几十棵百年以上的,都有两抱之粗。这些老树不再结果,有的已经死去,任它自然腐烂,估计也得要几十年到上百年。村庄从前几年起,就在上面建起了树屋。

    “这显然都是跟我们学的。”我经常和一起长大的伙伴这样说。在我们小的时候,村里要伐掉三棵高大的梧桐树,需先爬到树梢削枝。正值秋天,梧桐枝上的叶子已掉得干干净净。树的周围满是老栗树,每棵树都只剩下几股枝杈。大伯二叔们嫌这些枝条木料运回家占地方,就先扔到栗树上晾着,等晾干了再一点一点地拿回家当柴烧。于是随砍随扔,慢慢地就把三棵老栗树扔满了,像是给老栗树植了“满头发”,重焕了生机一般。我们几个孩子爬到老栗树上,将眼前杂乱的枝节一根一根地折断。梧桐枝生脆,断掉的声音就像水滴“啵”地滴进水潭。后来逐渐钻成了一个洞,但也不是那么笔直,有的地方枝干太粗,弄不断,就只能稍稍绕道。但总算是可以屈膝爬进去。躺在里面,光影斑驳,微风丝丝缕缕,即便在正午也不觉热,如同回到母腹,神秘又温馨。

    后来,鸟将我们的树巢据为了己有。后来想想,我们也是学习的鸟类嘛。如今村子里又建起了一个个树屋,通过索道、木栈桥、吊桥连成一片,成了离地两米的村庄。这倒是节省了耕地,如果树再高一些,还可以再上几层。

    同样是离地几尺,人们却不愿住在水泥大楼。这树上的房子意味着人们对于自然的向往,我想更为内在和深层的原因远不只如此。人类最羡慕的动物,恐怕就是鸟,我们在地面,它们在天上,生活在不一样的空间,所以它们的生活区域就显得神秘而诱人。人类也可以做很多其他动物能做的事,比如爬树,比如游泳,但唯独不能飞翔。飞翔的感觉令人自由轻松、心旷神怡,这种奇特的感觉一直被人类所向往。就拿我来说,我儿时看到鸟能在空中飞,就从自家的砖墙上一跃而下,在空中我快速挥动手臂,感觉自己在那么一瞬间飞了起来,当然最后也摔得不轻。我们的先民曾生活在树上,树上曾是我们的家园,因而,树屋也是潜藏在人类心灵底层的经验,让人们不禁时时回望,想要再次回到树上。

    “树上村庄”建起的时间是在我刚上大学的那年。我半年不曾回家,一回到家竟让我恍如陌乡人。村庄被改造一新,道路重新铺设,墙上满是各种彩绘和涂鸦,围绕着碾场的是一座花园,村东新建了广场,广场上是一些健身和游玩设施,更重要的是在一些老栗树上搭建起了一个个木屋,能通过木梯爬上去。之前,也曾听说,村里要办农家乐,可没想到变化如此之大。后来才得知,整个流域以我们村为中心,都成了观光区。

    我二叔把废旧的村小学改成了民宿,周围的老栗树上建了十间树屋和餐厅。第一天回家,就见到村里有很多游客,都在二叔民宿前的空地上,等着吃“蒙山烤全羊”。虽然是当地特色,但我很少吃,以后可以蹭着游客的份多吃几顿了。我和二叔说,想体验一下家里的树屋,他就为我准备了一间。我曾在莫干山的森林里、重庆的山顶上、成都的竹林里、雅安的月亮湖畔和西双版纳州的雨林等地方住过树屋,这一次我爬上家里的树屋,推开窗户,看到很多人在树间荡秋千,有的游客戴上了安全帽去栗树林拾板栗。远处是村里的小湖,乡亲在农田里劳作,如诗人荷尔德林诗云,充满劳绩,但仍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之上。

    我躺在树屋的床上,就像躺回到童年我们打造的梧桐枝巢里,我们虽没有变成鸟,但与鸟做了邻居。仰望星空,又恍若回到了原始密林里,这是远古先民曾在树上时仰望过的天穹。

    见习编辑:郑欣宜

    责任编辑:周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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