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地上的爹娘（散文）

    这是一片广袤而深沉的土地，丘陵和山地错落有致，如同沉睡的母兽，静静环抱着天地。千年的长卷徐徐展开，描绘着一代代勤劳朴实的农民的生生不息，绵延不绝。每当我踏入山西晋中的这片土地，便能听到沉重岁月的低吼，目睹祖辈们辛勤耕耘的身影。在这里，有我的根，有我生命中最珍重的人——我的爹娘。

    这里的春天常刮西北风，在这片黄土地上，每当风起，沙尘漫天，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然而，就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有一对夫妻，用自己的心血和汗水、勤奋与坚韧，深深地扎根在了这片土地上。他们将生活的苦难一一咽下，再孕育出甘甜的乳汁，悉心把儿女哺育长大。他们所期望的，无非是自己的后辈，不用再看老天的脸色——风调雨顺，便生；旱涝不均，便死。

    我的爹，一个典型的山西汉子，他的臂膀似铁牛一般壮实而强劲，他的脊背如黄土高原一样坚实而厚重。强壮而健硕的身躯，支撑起了他养育整个家庭的自信和骄傲。

    这位不屈不挠的劳动者啊，从来不吝惜自己的力气。当天边泛起晨曦，他便起身，扛着铁锹，迈向了自家的田地。将铁锹插入土中，犁出一条不宽却深的裂缝，随后向里面投入两三颗包着红色包衣的种子，再将土壤踩实，这样一株玉米就算是种好了。

    我很好奇为什么要把土壤踩得如此紧实，这样玉米岂不成长得更加困难？他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答道：“不踩紧是不行的，若是小时候不承担压力，长大后又如何在这片坚实的土地上扎根成长呢？”

    劳作归家，美美地吃上一碗母亲做的刀削面，父亲又迎着午后的烈日，驾着自己的“三轮”，去砖厂拉砖去了。他油亮的脊背在太阳下熠熠生辉，他的一次次的装卸换来女儿的铅笔、书包和一家人的柴米油盐。

    傍晚下工后的爹，总是热衷于逗弄自己的女儿。有一次，小女儿走急了，被地上的土疙瘩绊了一跤。她委屈地扁了嘴，要哭不哭的表情让父亲感到莫名好笑，于是便说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听到这话小女儿反而觉得更加委屈，果真哇哇地哭了出来，两条眼泪将沾满黄土的脸刷成了花猫，看着很是可怜，他反倒笑了起来。现在想来，这可能也是父母养育儿女的一点点乐趣吧。

    我身上的另一半血脉，来源于我的娘。不同于父亲那般慈祥，姥爷“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家庭教育，也促使她成为了一位严母，孩子最怕的就是她高高扬起的鸡毛掸子。

    在我两岁的时候，弟弟降生了。家中添丁，又恰逢那年收成不好，生存压力倍增。伴随着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父亲终究离开了他深爱的故土，以寻找更好的生存机会。

    这位坚强执着的母亲啊，始终未曾放弃一丝的希望。在丈夫缺席的两年中，她以瘦弱的身躯独自扛起了抚养年幼儿女的重任。艰难的环境迫使她变得更加严厉，娘说：“人活一辈子就是要力争上游，只要身处人群之中，就应该努力地去奋斗。”正是她的严格要求，确保了儿女能够在严苛的环境中生存，屹立于黄土地上，茁壮成长。

    其实她也是个温柔的女人。只是这种温柔并非显而易见，它藏在娘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中，渗透在她日常生活的点滴里。当我生病的时候，母亲会毅然决然地背着我走过长达30里的山路，只为去找城里最好的医生为我看病，听着她一路上轻声细语的安慰，感受到一双温柔的手在抚摸着我的额头，心里便涌起对娘无限的依恋。

    20年过去，无情的岁月打击着这对夫妻的身体，生活歇斯底里的需求抽干了两人的每一滴血汗。母亲的鬓角开了几度白梅，秀发染上了几层霜花；父亲的脊背弯了几节弧度，身躯又承受了几多的风雨。但在我的记忆里，永远记得一对年轻的夫妻，牵着小小的女儿在院子里种核桃树，永远记得晒被子时，你们把小小的我摆在被子上，双手擒住四个被角摇来晃去，喜笑颜开。

    黄土地，是大地的记忆，记录岁月的沉淀，亦是生命的摇篮，孕育代代人的成长。而在这黄土地上的爹娘啊，是我生命中最珍重的人儿，我会带着你们的教诲与期望，坚定不移地前行，飞向更高的蓝天。

    责任编辑：曹竞 毕若旭

山西大同大学学生 霍亚丽（21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