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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9月24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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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鹊朋友(随笔)

蒋婷婷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4年09月24日   14 版)

    清晨五点半,窗玻璃闹钟似的响了,笃笃笃,是喜鹊来叫我起床了。

    起初,不知是哪位“邻居”恶作剧,我一拉开窗帘,声即歇,悄悄观察才发现是两只喜鹊轮流敲窗框,震得玻璃响。

    它俩只光顾我家客厅连接楼上卧室的阳台区域,从不逾越旁边的晾衣晒被区。趁我在其他房间不备之时,客厅常传来敲窗声,我循声快步而去,就见喜鹊掠过的身影,有时在窗台探着脑袋转身飞走,有时在地上一蹦而起,有时在半空面对着我张开羽翼,饱满的白与五彩斑斓的黑相间,黑中透着流光溢彩的蓝,阳光下耀眼。我们像在玩捉迷藏,乐此不疲。

    那段时间,我连在客厅吃饭也满怀期待,因为喜鹊会不时飞过。我打开窗,它就站在对面树梢枝头,似乎和我对视了几眼。它随着风,与叶子一样呈波浪状晃动,时而扭头往后看看,像一个黑白相间的逗号,时而抬头看看,抖抖身子,像个炸开的绒球。

    喜鹊也喜欢在对面的大厦闲庭信步,圆乎乎的身体,加上比身体还长的尾巴悠闲地一翘一翘,像个长柄气球。有一次我在阳台,一只喜鹊忽然从头顶飞过,惊鸿一瞥间,从我家滑翔到了对面楼。它似乎又在“爬”楼梯锻炼身体了,先飞到三楼歇一歇,再到四楼停一停,一层一层飞到楼顶,更省力。虽然它可以一口气飞得好高好高呀!我见过它从屋顶上空还要高很多的地方轻盈掠过,我得仰着头才能看见,它远在天边,缩小成一个点儿。

    后来我休假结束,上班去了,很少能与它俩互动。渐渐地,它俩不再逗我玩,偶尔来敲敲窗,就飞走。

    为了与喜鹊交朋友,我在窗台上放了食物。刚开始,喜鹊有点不好意思,看到我过来,停下嘴,转过身假装啄了啄栏杆,放不下美味,转回身想要叼走核桃,不小心将核桃掉在地上。它抬头看看我,又看看地,整只鸟都散发着尴尬的气息。犹豫了一下,吃起其他核桃,没吃几口就飞走了,拘谨的模样与我躲在暗处看到的凶悍很是不同。

    它俩更喜欢吃荤,一旦窗台放了蛋黄和生肉,喜鹊的脖子拖把似的往地上一抻,狼吞虎咽,身体匍匐在地,像躺下的保龄球。

    后来,我买了喜鹊粮,装在剪开的矿泉水瓶里,放在老位置。喜鹊每天来吃一日三餐。吃早饭的时候,会抬头看看我起床了没有,如果没有,它就继续敲窗。我竟然在喜鹊的脸上看到了微笑,它直起身看着躲在一旁偷窥的我,眼睛圆溜溜的。

    两只喜鹊是夫妻。有时是一前一后来,有时是一块儿来,站着轮流吃,不论如何,来时都会大叫几声,像在和我打招呼。那嗓音细细地夹着,与平时在小区“嘎嘎”的公鸭嗓很是不同。

    我经常听到它俩在楼下“嘎嘎嘎”叫骂似的,像小区里的霸王。路过的人们惊奇地抬头看着,特别是遛狗的,可谓是被追着“骂”。还有流浪猫,懒得理它俩,它俩锲而不舍盘旋在其头上“骂”,将其赶跑才歇。

    领地意识这么强,似乎要在附近安家,“雁北乡”时,我常看到它俩衔着树枝来回穿梭,有次吃完饭,不小心将树枝落在了我的阳台,很快飞回来捡走了。

    花气袭人知骤暖,鹊声穿树喜新晴。不知不觉间,四季轮转,我与喜鹊“交朋友”已有两年。冬日与夏日,喜鹊每天来吃完饭便没了踪影,也许有了取暖和避暑的去处。春日时,喜鹊与不同的鸟儿一样,不时在窗外游荡,有乌鸫、麻雀、斑鸠……秋天游荡的次数少一些,但也算热情。它俩吃完饭,会在嘴里叼一份,也许是打包回去给巢里的宝宝吃。

    渐渐地,我能区分出它俩了。外貌气质眼神都不同,雌喜鹊乖巧可爱,眼神羞怯,总爱蹲着,看起来圆乎乎的,没脖子,脑袋和身体连成一个椭圆,胆子小一些,吃完就飞走,不逗留。雄喜鹊昂首挺胸,像个大叔背手站着,雄赳赳气昂昂的,四肢纤长一些。不过身材还是魁梧的,像长脖子的五边形,两角下方多两笔线条是双腿,比它对象更爱敲窗。

    它俩很聪明。起初,我怀疑喜鹊是被玻璃上映出的自己吓到,仔细一看,敲的不是玻璃,而是铁框与栏杆,不怕敲坏。闹铃时间也是根据我的作息独家定制,有次我身体不舒服,第二天早上八点半,喜鹊才在加餐时轻轻磕碰了几下窗台。

    它们来了,又像来了一样去了,自由自在。我在这里,努力生活着,迎着数不胜数的希望一样,期待它给我的惊喜。有很长一段时间,它们没有再出现,只剩放在窗台的鸟粮,迎来阳光与风雨,被我换了新的,又倒掉。

    杭州这座美丽的城市,留住了鸟儿,也留下了我。

    半年里,我的生活和心境都发生了变化,喜鹊也是。突然有一天,我终于又看到它俩了,这次还有两只小喜鹊,守在矿泉水瓶边吃着我刚放的鸟粮。

    而今又到秋天,喜鹊又是很久没来了,也许搬了新家。它俩认得我,我却不认得它俩,远处,仍不时传来喜鹊那被风吹淡的嘹亮叫声,不知道是不是曾来我家“蹭饭”的老朋友?我总觉得,应该不是了,但每一只,都可以是。

    责任编辑:周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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