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摄影,从小就是。
我是一个心思不怎么敏感的人,但我总喜欢遐想,天马行空。想生活、想以后、想理想、想方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琢磨摄影。
“咔嚓!”我托着这个黑色盒子,来回摆弄。面前的人笑了笑,勉强摆出个姿势,他是我爸,热爱摄影,总想把美好的事物定格在永恒的相片中,每一个旋钮在他手中吱吱作响,露出一抹自信而惬意的笑容。
我小时候对相机不喜欢也不讨厌,但随着胶卷在时光中一张张闪过,我似乎渐渐被这个黑色盒子吸引了。我开始琢磨如何使用,怎样拍出喜欢的照片,虽然拍摄手法稚嫩,但我享受其中。
在仲夏的夜晚,我举起相机定格星空;在充满人间烟火的街巷,我举起相机定格人世间;在空气中混合炽热味道的校园操场,阳光耀眼,叶子金黄,我举起相机定格青春。
“小子!有苗头了啊!”我的脑海中无数次闪过爸爸的这句话。他说这句话的那天,我们在海边拍摄,海水微漾,阳光并不刺眼,但风很喧嚣。我摆弄相机,手摩挲着,边走边看。前方石阶上有一对年过花甲的老夫妇,他们的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光,微微被海风吹散了些,他们相互依偎,眼眉弯弯。老爷爷面朝蔚蓝,抬起手指向远方。这时,我快速举起相机,调整按下快门键。老爷爷和老奶奶听到了“咔嚓”声,他们朝我摆摆手,笑得很亲切。
父亲欣喜地说:“小子!有苗头了啊!”我也感到这才是“照片”,再美丽的风景、再美丽的图案,都抵不过对人的记录。生活中有太多太多的瞬间被错过、被丢在角落,我想抓住它们。我循着内心的喜悦与成就感,就好像换了个姿势去拥抱世界。
我变得更喜欢摄影了。
我开始留意更多生活中的人与事,让节奏慢了下来。我的理想也因此逐渐清晰——成为记录人间百态的眼睛。我走过许多地方,留下许多足迹,见过许多人,拍了许多照片。老人,小孩,青年,奋斗时,开心时,无力与世界交手时,奋力与时间赛跑时……人间百态汇聚于我的镜头之中。
我渐渐成为一个将生活中每一个特殊时刻记录下来的时间定格者。
有那么一天,天很暗,阳光也没有精神,父亲生了场大病,我趁着放假去照顾他。我刚进入病房,发现父亲的床上是空的。我的视线被病房窗台上的装饰吸引——绿萝,文竹,还有几朵枯萎的馨香兰。“世上只有妈妈好……”我转过身看向一个小女孩,昏暗的光线也挡不住她眼中的光。她的母亲只坐在病床上,静静地看着她,床边的点缀也很简单,水杯上的热气慢慢悠悠地向上飘,时间在这间房子里似乎都变慢了许多。
父亲回来了,我带着相机在窗前和他聊天。外面的天气比先前好了不少,云的轮廓也逐渐清晰。远处小村庄的烟囱升起的白烟将窗外的风景渲染,阳光洒在窗台上,显得植物更加可爱。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我和父亲的对话,我们看见那位母亲被医生送到手术车上,小女孩一脸惊慌,眼中的泪一下奔涌而出,追着手术车喊“妈妈”。女孩拉起妈妈的手,妈妈艰难地向女孩挤出一点微笑。我在走廊的一头,抬起相机,“咔嚓”一声记录下这个瞬间。这张照片记录下的不只是一个场景,而是一段声音——“世上只有妈妈好”。
摄影好像不再是我的爱好,它成为我生命中极为重要的钥匙。
随着一声声快门声,我抓住了许许多多的瞬间,形形色色的人在我的黑盒子中选择属于他的信标。我经常路过一家羊汤店,店门口总有一个奇怪的大叔拿着烟和一个破旧的玻璃杯。我原以为我们不会有交集,但事情却微妙地与我撞了个满怀。
那天雨很大,要躲雨的我抱着相机快速跑向羊汤店。在店里,我和他和聊了很久,他心里似乎装了很多东西,生活的压力,经济的拮据,父母的年龄,成年人的点点滴滴……他眼神浑浊,让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想。我说:“大叔!我给你拍张照吧!纪念一下。”他点点头说好,蹲在路边笨拙地摆头,朝向我微微一笑。身后的雨很大,他眼神平静,我按下快门。
后来他望着路边,不再说话。他好像是一个缩影,是许多平凡人的影子,像世间的一粒尘埃,渺小,卑微,却又奋力地与世界交手。这张照片我很喜欢,至今仍是如此。
伴着一声声快门声,我的故事还在继续……
我很喜欢一句话:“岁月因青春慨然以赴而更加静好,世间因少年挺身向前更加瑰丽”。我很高兴与相机相遇。理想是新的航标,我愿记录下属于中国社会的图集,雕刻下年轻的理想。
我缓慢地按下快门键。
责任编辑:曹竞 毕若旭 王诗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