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人类永恒的主题。爱谁,怎么爱,爱到什么程度?这是一个问题。面前这本书是对爱的解析,作者是她。那先听听她是如何说的。

  她说,要爱具体的人。对,爱的后面不能是无主句。那么爱的都是谁呢?有老姨、二姨妈。她们常说,我就是来看看你呀。可和婉婉在台北的一天,她们就找不到我了。

  她又说,西湖晓春时节,公交车上,看见无数梅花落野桥,水仙花菜尖牙露出水面。其时,老家山中春天的花,也在次第开放,撒一把花籽,就会一片奔放。还有那棵树呢?长在乡下茶馆里,抬头仰视:麻雀,你好啊。它不管陌生人琐记,关心的是饼的事。

  她还说,不管我会在哪遇见你,你是去跳舞吗?抑或去听秋风。今天一顿家常午饭,去吃老张家的饺子,带着橘子、果脯等礼物,好听听厨师闲谈录。小女老板在撞钟之夜,看见香樟木少年,在殡仪馆里发呆。

  她最后说,我有参差不齐的句子对你说,这一点儿土,肯定养不活苦楝树。但认真的人,对那些问“在吗”的人,初见和不见,微信删与不删,起码要笃定人生的减法。洞察世事的人知道,幸福两种,一是,看准红绿灯,不逾矩;二是敬畏小路,小路通大道。这样,即使不会成为贵族,也不会成为穷人。

  这个说爱的人,说了这么多,初看有些云遮雾罩,其实,都是爱在篇目里的温存絮语。那么这个她是谁呢?你不知道吧(《你不知道吧》这也是她的一部小说名字)。那我就说给你。

  先插个曲,回头说一下20世纪末,在青年报刊、在妇女杂志的卷首,常常能够读到清新隽永的励志、青春美文,成了好多青少年的手抄资料。后来,就读不到了,因为,作者忙着书写《认罪书》,忙着满大街的《拆楼记》,忙着帮人《藏珠记》,从中她也深深体会到《最慢的是活着》。最早认识这个作者的人,都叫她李巧艳;后来认识她的人,则叫她乔叶。对,不错,就是获茅盾文学奖的那个乔叶。

  我认识她,介于不早不晚之间,称呼嘛,多数时候中规中矩叫她李主席。虽不很熟,但能说上话。我的话她也听,更多的是我听她讲文学,说人生。2023年5月27日,她手捧一泓《宝水》,来给我们解渴、润喉、疏肝、理肺。我阅读《宝水》是有现场感的,因为,“宝水村”的邻村太行山的陪嫁妆村、影寺村我都去过;而她走访的郝堂村,我在广州听过“三农”专家李昌平,是如何助力郝堂蝶变成新农村的讲座。

  时隔近两年的4月15日,她又一次走进我们中间,说如何爱一个具体人。虽在讲坛上,但她不是大讲特讲的名人,不装,也不做高深状。净说些彼此都能接受和理解的家常话,平常人的平凡事,人间烟火,家长里短。这是写散文的底色和原矿,都是扎实货。说到共鸣处,就都笑(《宝水》里最频繁的短语)。她扯了半下午文学“云话”(聊天),听众便走进她的新书里,达到了“吃好粮食”(读好书)的互融互动的朴素升华。

  《要爱具体的人》是她继《宝水》之后的一部散文集。撇开宏大叙事,钻进日常生活,逮着温暖的瞬间和细节不放手。弄个清楚明白,弄个水落石出,从汩汩细流的人间平常,述说着人们面对生活时最坦诚、最细微的情绪与情感:万事万物都理应是美好的、雅致的,那近在咫尺的平凡生活,其实才在这太多不确定性的世界里,爱,要涌向最值得我们慢慢观察和品味。

  这样“卓”(方言,形容人出色)的人,就在眼前,都“景”(方言,喜欢、宠爱)得不得了。白发苍苍的我,挤在年轻人队伍里,等待签名。说:我这普通人说不出啥名言警句,想了多年,结合实践,也有感触。在她《指甲花开》内页上,写下“读名家名作,与名人为伍,是提高鉴赏水平和写作能力的重要途径”,让她看。她看了莞尔不语。这与她“吃好粮食”论是否有某些契合之处呢?也许有几分吧,怪不得她莞尔得那样优雅。

  当她签完新书,说,郭老师,这是您的,给您。

  我这水平,啥时间能成为她的老师呀?嘿嘿,嘿,这妮儿,真漆(方言,可爱)。

  出于熟人间善意打趣,我接受这一美好称谓。

  责任编辑:宋宝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