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过后,大地微醺,午后的暖阳还在洒金,忽而,一阵暖而温润的风从空中漫过,惹得那漫天的梨花簌簌而下,飘落到了老屋的院子里。白里带粉的花瓣铺了一地,铺得恰到好处,那么均匀,又那么洒脱。让这原本简陋却齐整的小院平添了几分“诗意”。梨花落,落的是乡间的成长絮语,梨花落落的更是“儿时依偎父母身旁学习语言的曼妙记忆”。翻开童年的记忆手册,历历在目的便是那花草树木环抱的老屋院落以及那村野乡间追蝶打草、赏花打趣的美好场景。在我的精神世界中,有棵梨树,还有几棵杏树似乎一直挂在我的心尖,与我追求生命教育的理想融为一体。

  清晰地记得那年,一场春雨过后,傍晚院里10岁“高龄”的一棵梨树开花了,花朵就像雪白的蝴蝶一样在树干上栖息。几波春风后,梨花就像雪花一样空中飞舞,洋洋洒洒,一部分落到院落的地面上,铺成一幅画;一部分落在瓦砾上,就像母亲秀在帕子上的花骨朵。当时,我正读小学6年级,语文老师给我们布置了一篇无题的作文,主题是“最美的那一刻”,我心中隐约有写作的热望和冲动,但是却无从下笔。这个时候母亲走了过来,她坐到我的旁边,指着眼前的梨树,对我说“儿啊,其实我读书那会儿,也遇到了和你一样的情况,但是我的老师告诉我,写文章不要刻意为之,而是随心而为。所谓随心,就是要结合写作的话题来观察你周围的世界,一粒尘土,一片云朵,一方田野都可以作为你获取写作灵感的素材”。

  听了母亲的话,我豁然开朗,于是我拿起笔写下了“院子里的大梨树”这个题目,母亲看了一眼,接着说:“可以做做加法,让梨树更加有生命力,如何?”我思索片刻又写下了两个题目:1、下雪的大梨树;2、庭院深,梨花落。母亲抚摸着我的头,竖起了大拇指。最后,我选择了“第二个题目”,那600字的作文终于顺利落地。作文课上,我们的语文老师当堂夸赞了我的那篇作文。从那以后,我信心倍增,每次写作文,我都会自然而然地将自己在乡村生活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融入作文的构思中,如此,不但激活了我的习写作思维,更让我在写作中有了充沛的感情。

  除了院子里的大梨树以外,还有狼牙洼的山坡上的两棵杏树,因为生长在半山坡,加之地形陡峭,所以两棵树就交织在一起,很是奇怪。但就是这两棵杏树,成了我们兄妹三人满足口欲的宝贝,更是我们童年画画的最佳之地。每年的3月下旬至4月初,梨花落尽后准备孕育果实时,杏花会接着依次绽放,前一天晚上杏树上还是极个别的花骨朵儿,如那夜空中稀疏的星星一样。第二天当我从学校回来走到半道,杏花香忽隐忽现,近身杏树,空中已是笼罩着粉色的云朵,煞是壮观。我领着妹妹弟弟拿着美术本坐在树下,开启了我们的美术实践。嗅着花香,看着花色,不知不觉一个美妙的下午就溜走了。

  直到今天,我依然难以忘怀这庭院中如长者的梨花树和半山腰上娇艳欲滴的杏花树。如今的我已经站上三尺讲台,从事教育14载,每每在语言写作课上,我都会将自己童年习作的经历分享给我的学生,然后我会采用“分享乡土故事和谈谈成长经历”的写作漫谈活动来发掘学生的写作潜能,让越来越多的孩子成为“真写作”的人。

  立秋后,天气转凉,晚上睡觉清凉了许多。立秋后第三天的晚上,我一人在书房看书,刚至晚上10点,我就睡眼惺忪,迷迷糊糊不觉入梦。梦中,我竟然来到了老屋的院子里,那棵梨树依然在那里,枝繁叶茂,整个树木花团锦簇,乳白色的花瓣和浅黄色的花蕊陪衬得相得益彰。父亲站在梨树下凝视着嗡嗡作响的蜂群。凝望中,我发现了各种长着翅膀的不知名昆虫还有很多蜜蜂。他们似乎找到了希望的源泉,一时间,你上我下,忽左忽右,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我向父亲请教着这些蜂和飞虫的名字,父亲耐心地讲解着。不知不觉间,我便熟悉了木头蜂、蜜蜂、胡蜂以及山蜂等,父亲告诉我蜜蜂最是能吃苦,而胡蜂最讨厌不过,因为胡峰是蜜蜂的天敌,他会吃掉蜜蜂,破坏蜜蜂采蜜。而那山蜂有毒,且会主动攻击人,轻易招惹容易被蜇伤。交流间,突然起风了,风很大,父亲不见了,梨花无可奈何地落了一地。霎时,母亲突然叫我的名字。只见母亲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子,她让我和她一起捡拾掉落的梨花。我很好奇母亲的行为,结果母亲告诉我,外婆家在南山居住,那里向阳,所以梨花杏花开得比我们院落里的要早许多,每年外婆都会收集梨花和杏花,然后融合蜂蜜制成丸药。母亲还说她见过有人用梨花和杏花酿酒,味道很是芳香。等我再要问母亲时,突然梦醒了,已经是早晨6点。我打电话告知母亲我做的梦,她笑着告诉我,她最近也总是梦到外婆家的梨树和杏树。为何这样凑巧?兴许是童年被山野自然的真情趣滋养治愈所致。最后母亲告诉我:儿时,家里人接触最多的就是那梨树和杏树。除了家里没有用杏花和梨花酿酒以外,其余的梦中情节都的确发生在我的童年。虽然是一场梦,但是却激起了我内心深处最幸福和最激动的情愫。

  今年立秋后,回到老屋的第二天,我就和父亲一起去看了大梨树和山坡上的杏树。遗憾的是花期已过,只留下了落果后盘曲多姿的树枝和粗大的树身以及那还那趴在树干上的蝉蜕。如今我生活在城市,父亲却执拗待在乡野,他告诉我,这里是他的根,也是我的根,最美好的回忆和自然的馈赠都在这里,他也时时刻刻强调“山里人不能忘却土地和山野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他要我将这乡土中最治愈的美好与信念带到课堂,渗透到孩子们的心灵中去,引领他们成为热爱自然,创造美的追光者。

  见习编辑:赵小萱

  责任编辑:周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