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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4月27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红岩》之光耀芳华

王海滨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1年04月27日   16 版)

    作者(右)和于蓝。

    当老师的母亲很早就买了《红岩》,因为我年幼,所以并没有翻阅。一直到小学一年级,在村口的空地上看完露天电影《烈火中永生》,老师建议大家去读一下原著,没想到全班就我自己有,大家就都争相借阅。我自己近水楼台先看了一遍,虽然有些感触,但感觉还是不如看电影直观,内心时时涌动的对革命先烈的敬佩之情,也都是来自银幕上那两个角色。

    这部《烈火中永生》是由北京电影制片厂的水华导演拍摄,由赵丹、于蓝、张平、项堃等主演,1965年就在全国公映。在我看来,电影比原著更有戏剧张力,叙事线索更加明晰和集中,人物也更加饱满和生动。

    千千万万的中国共产党人真的是这样的

    高中时期,父母携我去重庆旅游,特地抽空去了位于歌乐山的渣滓洞,第一次瞻仰到了江姐的原型江竹筠的照片,当解说员说到这个身材虽然娇小的女子却有着钢铁般的意志的时候,我脑海里浮现出的是电影中的画面:

    为了从江姐口中获悉重庆地下党的线索,徐鹏飞命令手下把竹签钉进了江姐的十指,江姐面无惧色,一字一句地说:

    “毒刑拷打是太小的考验,竹签子是竹做的,共产党员的意志是钢铁铸成的!”

    这句话是电影中的江姐说的。多年后,扮演江姐的于蓝老师亲口又对我说了一遍。

    那时,恰逢中国电影诞生一百周年,中央电视台电影频道制作了一期系列节目,其中有对于蓝老师的专访,在谈到拍摄《烈火中永生》这部电影的时候,老人家情绪激动地说,这句台词表述得太精准了:“千千万万的中国共产党人真的是这样的。”

    老人家回忆说,1961年,她患病在医院休养,偶然就读到了小说《红岩》,被里面的人物形象深深打动,把小说推荐给了夏衍,请他改编成电影,并和导演水华专门两次赶赴重庆,通过《红岩》的作者接触到了许多江姐生前的战友和许多烈士遗孤,了解到了很多第一手资料,记录了十多万字的笔记,还实地去一些老百姓家里生活居住找感觉。在近两个多月的走访中,她一次次被英烈们的事迹所打动。她说,正是这些真实的人物和真实的故事,让自己触摸到了革命先烈们的精神面貌和心理状态:

    “让我走进了江姐的内心。”

    后来,影片摄制完成,于蓝老师扮演的江姐,既演出了烈士的奉献精神,又让观众感受到了她作为一位平凡的妻子和母亲的痛苦、隐忍和牺牲,是一个有血有肉的英雄形象,一上映就引起了轰动。

    于蓝老师说:“是烈士本身的事迹感动了人、教育了人,并不是我这个演员有多么了不起。”

    要力所能及地把身体锻炼好,给国家少添一些麻烦

    那次采访过后不久,因为要拍摄电影演员安琪(北京电影制片厂老演员、著名导演叶大鹰的母亲)的纪录片,我又一次来到于蓝老师家,请她谈谈和安琪老师在拍摄电影《白衣战士》期间的一些往事。

    于蓝老师的家就在北三环外一幢普通高层住宅楼里,房间空间可以说狭小,里面的陈设简单且简朴,没有任何昂贵的电器,最为时尚的是一台清华同方的老式台式电脑,还是孩子们淘汰下来的。老人家80岁高龄的时候学会了电脑,没事的时候就用电脑打打稿件,目的是锻炼手指灵活脑子。老人家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不好了,不但做不出工作,还要给国家添麻烦:“我可不希望那样。要力所能及地把身体锻炼好,给国家少添一些麻烦。”

    客厅迎面的墙中间工工整整地挂着老人和周恩来总理的合影以及和邓颖超的合影。

    因为于蓝老师对安琪非常熟悉,也很明白节目主题是什么,所以那天的采访很顺利,一气呵成,大约二十多分钟时间,但是等到摄像机一停,意外却发生了:坐在镜头前椅子上的于蓝老师站不起来了。我们赶紧上前搀扶询问,于蓝老师看到我们这样惶恐紧张,急忙笑眯眯地挥手说,没事的没事的,刚才坐的时候稍微拗了一下腰,怕影响拍摄,所以没有说出来,顺一会儿就好了顺一会儿就好了,真的没事的,放心吧。

    在我们的搀扶下,于蓝老师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腰身,又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示意完全没有问题:“我说没事吧,放心吧,快去忙你们的吧。”

    然后,她微笑着站在门口送我们离开。

    其实,在拍摄过程中,她完全可以喊停,然后活动一下手脚,或者换一个姿势,再让我们重新开机。但是,老人家没有这样做,她不想因为个人的原因影响整个拍摄进度,于是,满脸微笑地面对镜头忍痛坐了二十多分钟!

    那微笑,永远留在了记忆深处

    在接下来的几年中,因为工作关系和于蓝老师有了更多接触,有一天,我做了一件现在回想起来都特别唐突的事情:怀揣着自己第一个剧本上门请于蓝老师指点,她欣然戴上老花镜,仔细阅读了一遍梗概,眼圈有些湿润,说,不错,有生活,并中肯地提出了几点建议,然后,拿出信纸,提笔给原中国电影集团总公司策划部主任史东明(电影《十面埋伏》等策划)写推荐信,装进一个信封,署上名,让我拿给史东明:

    “……东明看的本子多,让他给你提提意见……我喜欢看到你们年轻人有闯劲,社会属于你们年轻人的,电影更属于你们年轻人”。

    于蓝老师一直微笑着跟我说话,那微笑让刚刚走出北京电影学院的我,永远留在了记忆深处。

    后来,我写了一篇关于于蓝老师的文章发表在杂志上,样刊出来的时候,我送了两本给于蓝老师。一见面,老人家居然还想着我的剧本,问有没有进展。我如实告知,说剧本还是不很成熟,有待修改和完善。于蓝老师笑眯眯的鼓励我说,没关系没关系,努力就好。她一边说,一边戴上老花镜仔细翻看着那篇文章,看着看着表情忽然就很凝重起来:“小王,是你笔误呢?还是编辑笔误?稿子中有一个严重的错误。”

    我急忙俯身去看,才发现稿子中居然把《红岩》写成了《红颜》。

    我是绝对没有写错的,可怎么成稿却成了《红颜》?《红颜》是当时刚刚上映的另外一部现代都市题材影片,主题与《红岩》相去十万八千里。于蓝老师一脸无奈和无辜:“不能这么乱写,让学校的孩子们读到了,不混淆了吗?这个《红颜》可不是我演的那个《红岩》!不能误导啊!”

    我急忙把电话打到杂志社编辑部,经核实原来是一个新来的小编辑犯了这个幼稚的错误,编辑部主任说他们下一期一定做一个更正说明,并表示愿意登门给于蓝老师致歉。我把他们的原话转达给了于蓝老师,于蓝老师马上说:“既然他们要更正,就说明认识到了错误,登门道歉就不必要了,何必兴师动众的……”

    于蓝老师特意叮嘱我转达给编辑部:不是什么大错误,年轻人难免犯错,知错就改就是好的,一定不要上纲上线。

    2018年,听说97岁的于蓝老师还出演了为纪念抗战73周年而拍摄的《那些女人》,虽然戏份不多,但是能再次站在水银灯下,她说自己很满足,这是她近几年最开心的一件事情:“还能演戏,真的太好了。真的愿意再演下去……”

    我想我能理解老人家这番话背后的深意:1961年,老人家就被评为二十二大明星之一,先后塑造了《龙须沟》中的程娘子、《革命家庭》中的周莲、《林家铺子》中的张寡妇、《烈火中永生》的江姐等,虽然角色不多,但每一个都饱满鲜活,深深留在了观众的记忆当中,可以看出于蓝老师是喜爱表演事业的,很遗憾因为脸部肌肉有抽搐的小疾,才不得已转到幕后。

    2020年6月底,于蓝老师驾鹤西去。无以怀念,又买来一本《红岩》,秉烛夜读,读罢掩卷心想,倘若于蓝老师和江姐两人生活的时代互换会怎样?

    应该完全一样。江姐的血液早已经流淌在于蓝老师的血脉中,就像于蓝老师说的那样,她早已走进了江姐的内心:对党对国家忠诚,简朴生活,一生奉献;花甲之年,为儿童电影重新出发,开创了中国儿童电影事业新天地;八十多岁高龄出演电影,片酬还捐献给母亲水窖项目和边远孤儿,九十多岁了,还行走在中国电影事业的道路上……

    想来,《红岩》的光芒一直在照耀着老人家前行。

    其实,得到《红岩》之光照耀的何止于蓝老师呢?

    责任编辑:只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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