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我又坐进了县里的图书馆。
在等待下一份工作的入职通知前,这生活悠闲得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的长假。但闲下来也不见得是好事,当悠闲不能给生活带来享受时,就可能沦为一种负担,让人感到焦虑和寂寞,而长久的寂寞又总会滋生出没有营养的情绪,就像常年无人居住的墙壁总要生出片片粉尘来。为此,我决心要来县里的图书馆坐坐。
第一次听人说起县里的图书馆还是几年前,那时好友频繁地往来图书馆是为了备战考研,除了学校,仿佛再也没有哪个场所比图书馆更适合看书了,这里有备战其他考试的人,有安静的阅览室,还有一种为了达到某个目标而现出的紧张气氛,对那些目标明确而埋头书堆中的人来说,图书馆是他们度化人生的圣地吧!
记得老师在大学的专业课上同我们介绍学校图书馆时说到,一定得充分利用学校图书馆的资源,等我们将来毕业后回到自己家乡的那些县市和乡镇中去,见到的图书馆恐怕不会再有学校的这个大。我还特意去观察过学校的两个图书馆,里面藏书更是多达上万册。另外还有一栋老楼的图书馆,规模虽不及新楼却也堪比记忆中小学的那栋教学楼。尽管如此,我也没成为图书馆常客,我以为那是和寂寞打得住交道的人才会常去,而我并不喜欢忍受那份寂寞。
现在,我却因心中的孤寂走进了家乡这座图书馆,这个屯放着人们精神食粮的地方的确是渺小的。它没有自己的独栋楼房,而是栖息在电视台楼下几间被分割的空间里;也没有上万册的藏书,仅仅是几十个书架就呈现出所有的“家产”。但它也可以是伟大的,它把一座县城的文化都积聚在书架上,只待人们去翻阅,只是它空旷得有些荒凉。我想,县城的图书馆也是寂寞的吧?
它孤寂地立在这里,在365天中鲜少有它关闭大门的时候,当我们被烈日灼进银行超市去蹭空调,被大雨浸透到路边的屋檐去躲避,甚至被一种焦躁不安的情绪引进一个文艺的简餐厅时,唯独在大脑里找不到图书馆的坐标。那么,图书馆在哪里?某个早上,我无意间发了条自己来到图书馆的朋友圈,令我意外的,是一群前来咨询图书馆位置的人甚至是惊讶于我们的县城竟然还有图书馆,这到底是图书馆太过清高而没有大范围去宣传自己的存在,还是人们如今的生活圈里已经没有图书馆的位置了?在那一声声惊讶中,图书馆仿佛沦为了落寞的孤儿,它在光明中存在,又在光明中隐蔽,它成了城市孤独的艺术品,被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的遗忘中所收藏。
走进县里的图书馆,穿过入口走道,两侧的房间被隔成了几间阅览室,每间阅览室都是一半空间摆放书架,一半空间置放桌椅,在入口处登记时可以领取一张阅读牌,这样就能去书架上取下自己爱看的书。还可以用身份证办一张借书卡把书借回家去,对热爱阅读的人来说,这是多么好的福利。我选了间只有五张书桌的阅览室。大概是书架上的那些书籍,每一本宣纸里都躺满孤独的字词,它们在肉眼瞧不见的维度互相鼓励着,散发出一阵阵书香之气,坐在这里的人都受这书香之气的浸润,慢慢就变得豁然开朗起来,那些印在书页上的一撇一捺的符号渐渐就成了一种生活或是一种声音,甚至是从未见过的一个世界。
都说彰显一座城市的文化符号是这座城市的书店和图书馆,作为一个曾经的文化大县,或许我们更该去惊讶倘若它没有图书馆的样子,那一定是个蛮荒时代。忽而,我看见成群结队的人,在奶茶店外,在烧烤摊上,在精品店里,甚至在小吃摊前……却没有一种拥挤是属于图书馆的,我想,这才是图书馆归于寂寞的原因。但它,却治好了我对生活的那份寂寞。
责任编辑:龚蓉梅
王艺伟(侗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