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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7月20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我的芙蓉山(散文·一)

武汉大学哲学学院学生 曾思懿(24岁)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1年07月20日   12 版)

    宋宝颖/制图

    一

    在来芙蓉山的路上读一本小说,它的开头写道:“你坐的是长途公共汽车,那破旧的车子,城市里淘汰下来的,在保养极差的山区公路上,路面到处坑坑洼洼,从早起颠簸了十二个小时……”当时我们正驶过长达四千米的隧道,进入了曲折的山路,想起来不觉会心一笑。

    因为此前来过芙蓉山的缘故,所以看到云雾与溪流环绕的青山并没有太多的激动。途中听同行者说芙蓉山基础设施太差,旅游业发展不起来,我们暗自庆幸,我们何其幸运,赶在了亭台楼阁修建以前,赶在了有规模的游客进入以前。但又有些遗憾,这样一片青山绿水就如此隐匿在尘世之中。

    第一次来的时候,就看到村里停放着各种各样的小汽车,后来经过了解,这里的黑茶种植已经发展为一个产业,所以也不乏有一些富裕家庭。尽管黑茶给当地村民带来了收入,但他们的安土重迁使得这方净土与外界隔离,于是教育的匮乏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这里的小学只有四名老师,其中只有一位在职教师,教学水平都不是很高,而且在去年有老师想要离职,芙蓉村小学差点倒闭。当城市里实行素质教育时,位于海拔一千多米的芙蓉村小学不要说开发素质的课程了,连英语课都没有。

    也许因为自身专业的缘故,我从组建团队一开始就想把文史知识融入课程之中,当时就有好多同学说我天真,但我仍一意孤行。昨天给高年级同学讲中国文学发展脉络,讲其中的中华文化精神,我可以理解他们不懂“君子之道”,不懂“出世与入世”,不懂“三不朽”,但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不知道王维,不知道苏东坡,不知道李白的《赠汪伦》。当我与他们提及我小学时看的《苏东坡传》时,他们一脸的茫然与不耐烦。记得去年在田老师那里带过几个小学生,聪慧到令人产生怜爱之情。而昨天上完课,我却没有那样的感觉。

    去年跟着田老师他们带夏令营,和七八个小朋友们住在一起。作为城市里的孩子,他们无所不知。而在这里,我的一个单反可以吸引很多目光,他们新奇地要我教他们拍照。尽管他们也有微信,也喜欢自拍,但他们对外界没有那么关注和了解。

    他们的语言是那样的质朴,不带有城市的喧嚣气息,让我感受到了人生之初那种不被任何因素打扰的最本真的状态。

    记得昨天,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跑过来肆无忌惮地和我说,你是老师里面最丑的一个。队友们拉着小朋友去教育他们,让他们意识到要为自己的不礼貌道歉,他们不以为意,最后马马虎虎地道了歉。其实,我也不以为意,比起一些从小就懂得说漂亮话取悦大人的小朋友,我可能更喜欢一些这样的直率。令我最为感动的是,有一个小女孩走到我面前,很认真地跟我鞠躬,跟我说:“我替我弟弟跟你道歉。”有学生如此,夫复何求。

    在芙蓉村过着极其简朴的生活。

    一向爱吃肉的我,三天来没有吃过除火腿肠以外的肉。对环境要求极高的我,可以在没有风扇的房间里安然入睡。我曾经无法想象没有淋浴和自来水是怎样的惨况,而今用水桶接山泉水在满是飞蛾的厕所里洗澡。尽管如此,我知道这已经是这个村庄尽自己所能给我们提供的最好的环境了。热心的阿姨把他们家房子的二楼全部借给我们住,我们不用在水泥地上打地铺,可以睡柔软的床。淳朴的村民们为我们送来豆角、辣椒、茄子等食材,让我们减少了饮食上的开支。

    下午给小朋友们放动画片时,频频弹出来肯德基的广告,让人垂涎三尺。对队友们精心制作的菜肴已然很满足,但饭后有小女孩带了大块蛋糕来,这是她外婆过生日的蛋糕,在家人吃好后她便把蛋糕拿了过来,她自己还没有吃,却坚持让我们每一个人都吃,看到我们满足惊喜的样子,心心念念要在六天后给我们送她的生日蛋糕……

    就像我今天给小朋友们介绍的王阳明,龙场悟道是他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龙场的艰难环境让他悟到了存在的意义,他最终成为一个“立功立德立言”的不朽的人物。芙蓉山的环境已好过龙场许多,于我而言最多算是体验生活和社会实践,但也许它也会是我生命中一次不可多得的境遇。

    在来的路上看了一半的那本小说,主人公在被误诊为癌症后游历长江流域,去寻找生命的目的。他得到了内心的自由与平和,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但求这座芙蓉山,也能成为我生命中更有意义的一座大山。

    二

    早晨六点半,丝丝凉意催促着我从梦中醒来,发现两位室友都已起床,其中一位已去学校为大家做早饭。摘掉耳塞,听见村里寺庙传来的音乐,那里正举办庙会。

    一大早就有热心村民给我们送来了自己家里做的红薯条和玉米糕,中午时又有一位奶奶提了一大桶擂茶和自己凉拌的黄瓜来找我们,傍晚时借我们房子的阿姨送来了黑茶。

    感慨于当地村民的淳朴热情。对于芙蓉村,最感慨的一点是,这里的住宅院落都没有大门。当然,会有同学说这是因为物资的匮乏和人口流动性的闭塞。虽然确实存在一定道理,但是我更愿意相信这是人与人之间一种天然的信任。

    昨天一位爷爷来给我们送食材时,和大家闲聊了一会儿,得知他家出了四位大学生,如今分布在天南海北。他走后,我们有个队员说,大山里成长起来的人不想回故乡教书育人,而外来的我们,情怀可以促进教育,但不够支撑教育。

    我曾经无数次想过,将来老了要隐居山林,修一书斋,听夜雨萧瑟。在这次经历讲授古典文学的挫败之后,我仍然想,这是因为他们的启蒙教育没有做好,等将来老了可以再尝试一下长期支教,如果那时芙蓉村还在的话。毕竟,风华正茂的年代,还是有一些另外的理想的。

    (未完待续)

    特邀编辑:董学仁

我的芙蓉山(散文·一)
为了山间孩子的笑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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