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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1月11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吐金币的男人(下)(小说)

广西民族师范学院学生 罗添(21岁)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2年01月11日   10 版)

    插画/曹奥强

    他起得可真早呢!

    “去吧亲爱的,我会为你留晚餐的。”

    汉娜是个好女人。萨拉齐回以微笑。

    出门就看到那极为绅士的耶鲁吐温竟换上了一套干净利索的贵族服,真是让人眼前一亮。不仅如此,一辆极为豪华的马车缓缓驶来,这级别让萨拉齐想起了女王的待遇。

    真是个好家伙呀!萨拉齐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他们到了一家私人的专属马场,这里的马儿是纯正的阿克哈·塔克马,曾发源于欧亚大陆北部曼斯坦,耶鲁吐温信誓旦旦地说这种马绝对是世界上仅有的神秘汗血宝马。

    萨拉齐可不这么认为,因为在骑马的时候他被一只身躯像老虎那般强壮庞大的塔克马摔下来了……看到自己吐出一堆的金币,萨拉齐不经意间回头看了看,那一向绅士大方的耶鲁吐温竟然用炽热的眼光去望那堆热气腾腾的金币,像是看一个美丽的女人。他很清楚,他在做什么,这马儿可是帮了他的大忙,真是不虚此行啊。

    耶鲁吐温说他最近遇上了大麻烦,急需一大笔钱。

    “噢!我敬爱的朋友,你应该明白这该死的金币于我而言是多么无用,索性送给你可好?”萨拉齐想试探一下自己这位好朋友。

    耶鲁吐温呆住了,急忙点头,上帝这是给他派来了一个三生有幸的朋友……哦不,应该是钱袋子啊,这个该死的呆子啊。

    他真的要?萨拉齐愣住了,可是朋友有困难他要不要帮呢?

    砰砰砰!

    这砸落的金币像雨滴打下,又像石子滚落,再无美感。

    一百个、一千个……两千个……萨拉齐足足吐出了两千个金币。耶鲁吐温觉得他要发财了,可是他不能让其他人看到这个会吐金币的男人,他要一个人享受这个秘密,是的,他知道他有义务去保护他的朋友。良知吗?倒也不是,他可不想他的金币制作“机器”就这样没了。

    于是耶鲁吐温带着萨拉齐去了最近的医院。一开始耶鲁吐温是积极的,可是后面想到,医生给萨拉齐打针或者诊脉的时候会不会暴露出萨拉齐会吐金币的现象?那岂不是全世界都要知道?耶鲁吐温不敢继续想下去了,急忙一个转弯,将萨拉齐带到了宾馆。宾馆接连来了3个私人医生,没有一个医生可以离开宾馆。对于耶鲁吐温来说,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值得他去信任了,不!有的,其实萨拉齐算一个,这个死呆子。

    “我再也吐不出金币了,哦我的朋友,你应该明白的,这种感觉就像是喝醉了酒朝着马桶呕吐那些东西,涌出喉咙那一刻,一万只蛆虫在你的喉咙作孽……”

    萨拉齐一脸痛苦地说着。吐不出金币是事实,两千个金币就是他的极限,他不该隐瞒朋友。

    他对朋友足够真心、足够好了!

    “不,你只是累了我的朋友。相信我,这里的情况我会处理好的,你现在只需要回去好好洗个澡、睡个觉,看个画展,你知道的,我是个贵族,我会帮你安排好一切。”

    他把萨拉齐推进了一辆私家车,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两千个金币还有3具尸体都躺在了里面。

    “你会怪罪我吗?我的好朋友?”耶鲁吐温眼眸里早已藏不住那些贪婪,可是他明白的,萨拉齐也是个人,而且他会原谅朋友的吧?萨拉齐点点头:“上帝会原谅你的。”

    “请你一定要回去你的故乡,那里一定不会有我这样的人,这样你就不会受伤了!”

    这是耶鲁吐温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警方很快接到报警电话,一场全城搜捕行动即将拉开。不知道为什么,一些人竟然莫名发现了萨拉齐会吐金币的秘密,时不时就会冒出几个有文身、带着匕首的男子向他靠近。

    这是不详的预警,萨拉齐脸色有些发白,有些东西的确如他所期望那般,可是也有些东西出人意料。回到酒店,萨拉齐已经做好“潜逃”准备,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汉娜已经帮他收拾好了行李,里面东西齐全,有干粮、轻易携带的酒水等等,似乎她也意识到了什么。

    “哦,我亲爱的贵族男人,我无法相信这个偌大而繁华的都市竟然没有你的容身之地,真是让我心痛!”汉娜知道已经和他没有多少时间相聚了,便把能表现的痛苦表情通通展示出来。“一见钟情!”萨拉齐愿意相信这个词语,他以为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爱情。

    他打算再留十天半个月,毕竟这个女人实在让他难以离开。

    萨拉齐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臂,可是他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吐出一大堆金币,不能再哗啦啦掉落在地面上,宛如一场高贵的钢琴演奏会,不能了,一切都不能了。几个金币萧条地落在汉娜手里,不知道是悲伤还是失落。小小的伤痛已然无法让萨拉齐吐出更多的金币。

    汉娜是个好女人,萨拉齐到目前为止都这么认为。从那天起,汉娜都会从外面给他带回消息,据说一个在宾馆谋杀了3条人命的杀人犯已经被警方成功逮捕入狱,而且即将被处以严酷的刑法!

    萨拉齐最终还是离开了这个都市,他承认他这一次出行是失败的,要回去吗?是要回去的。

    离开前,汉娜用最忠诚的语气告诉他:“回去你那世人永远都找不到的故乡吧,我希望你一切安好,不要挂念我,我能与你相遇已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萨拉齐想把汉娜带上,可是他心里很是纠结。乌鸦村从来没有外人,这是祖训,也是规则。

    他还是一个人离开了,只是与来之前变了些模样。来的时候他青春活泼,四肢健全,离开的时候胡子拉碴,断了一臂,瘸了一腿。

    乌鸦村里,大鹅、乌鸦、乌龟、麻雀……一群动物来到村口迎接阔别许久的萨拉齐。他们也没有想到,寒冬之前萨拉齐竟然就回来了,真是让人惊讶呢!

    “哦!伙伴们,我很抱歉,我还是回来了,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萨拉齐话说到一半,乌鸦先生缓缓离开了枝头,一脸沉重地看着他:“也许你还不知道,更悲伤的事情正在发生,你被人跟踪了,你那黑色的包裹里面装着追踪器。”

    萨拉齐眼眸一颤,包裹?汉娜送给他的包裹,怎么可能有问题?

    “哦,真是善良的萨拉齐啊,你被爱情迷惑了……”天鹅无奈转过身,它们都在等待,一场天灾人祸。

    果不其然,几架直升机缓缓驶来,几张熟悉和陌生的面孔出现在萨拉齐眼前。一身高贵黑裙的汉娜挽着耶鲁吐温走来,是的,耶鲁吐温,那个大都市隐藏最深的贵族。他的旁边还有警察、医生、酒保……以及一些隐藏在身后的群众,里面就有那个邋遢的小女孩。

    “你们……”萨拉齐露出了痛恨的目光,可是没有用,那女人只有无尽的讥讽和嘲笑,耶鲁吐温眼里或许从来就没有把他当成朋友,他只是一个会吐金币的工具箱。

    耶鲁吐温派人将乌鸦村里的动物纷纷搜了一遍,搜出了那一百零一个金币,还不满意,就把动物们往地上摔打,可是他们不像萨拉齐那样,可以吐出金币。他们很愤怒,抓起萨拉齐,说要是不吐出一万个、一百万个金币,就要了他的命。

    萨拉齐无奈摇摇头,吐出了一堆石头、木块、玻璃碴、骨头、淤泥……

    ……

    乌鸦村里,乌鸦先生缓缓转过身,看着它那洁柔的羽毛:“你早应该知道的,萨拉齐。你最不应该试探的就是人性,这些东西最不可靠,没有几个人可以从金币的诱惑里出来。”

    坐在一边静静看着河流的萨拉齐会心一笑:“正是如此,我才要去。”

    “但你应该知道这世界并不是人人如此,人间也有温暖、正义、善良、希望,所以我们不应该轻易放弃。”

    “这一次我打算把诗歌和哲学带去。再看看吧,我吐出的诗歌会不会像金币一样受到万人追捧……”

    责任编辑:曹 竞 毕若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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