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参与的志愿活动算不上多,我的志愿时长与一些同学相比或许远远不及,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对志愿活动的热爱会少于他们,相反的,我深爱这项事业并愿意用我的一生去践行这项事业。
并不是什么自吹自擂或是故作高尚,我似乎从上了大学的那一瞬间开始就把人生的目标放在了“为人民服务”上。我过去对所谓“大我”是不甚感兴趣的,甚至可以称作厌烦,我觉得我去做志愿活动无非是为了让我自己开心,因为让别人开心时我自己似乎也会变得快乐。但我并没有找到这种感情确切的称呼;又或者是出于好奇,从小紧张的课业生活让我没有机会去接触社会上其他的人群……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想去接触这个对我而言的全新领域,起初是抱着懵懂的好奇的,满怀少年意气地试图以一己之力改变这个社会。但是作为个体的人不会有那样大的能量,所以我加入了青年志愿者协会。一个团队的力量总是要大于一个人的,而当我们位于集体中时也总能找到自己的位置。那时的我对于志愿服务,尚且处于一个模糊的认知阶段。对于怎样去面对和坚持它,我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思考。
最初成型的那个想法,来自去年面试的一个问题:“你同时选择了理研会和青协两个组织,那么是什么让你同时选择了这样的两个组织?”我当时的回答是这样的:“我认为青协和理研会就像是同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理研会为我践行服务人民这个愿望提供的理论可以帮助我更好地实践,而青协则为我提供了一个加深我对理论的理解的志愿服务平台。”是的,志愿服务是实践的良好平台,不是说它是唯一一个好的平台,但毫无疑问,这是最贴近社会的平台,这里我可以看到很多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有些人深陷命运泥淖又那样灿烂地生活着,我觉得很难不动容。我觉得我有责任有义务去面对他们、温暖他们,但那时的我总是带着一种来自上位者的悲悯来看那些志愿服务对象,似乎是因为我足够善良才会去帮助他们。其实现在想想真是幼稚。
就像我去年第一次去中南路“阳光家园”活动时,起初我以为是帮助年幼的残障儿童排练话剧,并且将这件事想得非常理想、非常简单。直到我走下出租车走近何家垅的街坊巷子里面时,我突然生出了一种感觉——他们和我们是生活在同一个城市,甚至可能就在同一条街道,只是我们在街道外光怪陆离的现代社会里灯红酒绿地过活着,而他们则在街道背面的老式楼房里、每天唤醒他们的是楼下肉铺的叫卖声。我突然觉得很恐惧,人们总是会害怕未知,这样的地方我未曾见过,或许是近乎破旧的街坊拨乱了我的美好设想,后面的设想一步步地全然崩塌——“阳光家园”的学员们甚至不是一群孩子。
从青年到中年,从我们这般的年纪一直到我们父母这般的年纪,每个“阳光家园”的学生在叫我“赵老师”的那一瞬间我有些恍惚——对他们而言,我究竟可以做些什么?那时我不知道该用一种怎样的眼光去面对他们,那样的“可怜”的施舍的眼光你怎么舍得投在这样一群带着孩童般朝气的人身上?我突然愧疚起来,恨不得夺门逃走,但他们齐声朗诵台词的声音一下下地往回拽着我,让我的心很酸又很快乐。
我究竟可以做些什么?我们的努力有什么意义?这样的志愿活动是不是只在感动我们自己?这是我在结束第一次志愿活动后问自己的问题。
我那时很混乱,内心充满了某种情感却又不知道该向那里宣泄,于是我打电话给了我妈妈,在我说出“他们甚至和你们年龄差不多大时”,我突然哭了起来,刹那间我明白了那种感情:同情、后怕、愧疚与责任。假如我们是这样的一群人,我们会如何面对生活?又或者说假如我们的父母就是这样的一群人,我们又该如何面对生活?或许我们的工作颇有一点“老莱娱亲”的影子在里面,活动本身的意义并不在于给他们排的话剧又得了某某奖,而是在于让残障人士找到生活的乐趣、发现自己的价值与意义。
我相信很多同学会说我参加志愿活动是“为了让世间充满爱,为了让人人都有一个美好的明天”。可是你可曾想过,或许在你的努力下,也不是人人都会有一个美好的明天,我们能提供的东西很少,我们所能提供的更多是陪伴与关怀。
这种陪伴与关怀是旁人给不了的,我能给的不多,但是如果说有很多的“我”选择为他们提供能量,那么我想他们也会享受充分的爱与关怀。爱心并不是一种盲目的施舍,那是一种生长在骨子里的微小悸动,如何把握住这种悸动并将这种悸动长久地延续下去,是我们每个人都需要去思考的问题。
于我而言,这种悸动来自一个小小的事。还是在“阳光家园”,我看到了学员在下课后奔向母亲的脚步,我看着她妈妈已经花白的头发和佝偻的后背、停好小电动车之后操着一口武汉话问着她已不再年少的女儿今天有没有好好听老师的话,面前这位我可以称为“奶奶”的女性,已经做了数十年“几岁女童”的妈妈。那一刻,我坚定了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决心,不为别的,单单因为我是如此幸运,能够健全地行走,能够思考人生的深层奥义,能够让父母依赖我,能够长大成人。
因为我们能够生活在现在,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幸运。
因为我们能够享受生活,本身就是一种上天的恩赐。
因为我们拥有的一切并不是平白得来的,而是曾经有人作出过更大的牺牲才换来的。和他们的牺牲与不幸相比,我们只是付出了一点点时间和心血,我们只是给了那些社会角落里的人一缕暖人的微光。
责任编辑:谢宛霏
武汉大学学生 赵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