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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8月08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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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深处的里朱村(随笔)

浙江浦江县第二中学教师 朱耀照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3年08月08日   14 版)

    小时候,对邻村的记忆,里朱村最深。

    里朱村与我村仅隔一道山梁。依稀记得,夏收、秋收时分,母亲天天要到生产队公房去劳动,因为不放心幼小的我一个人在家,常常将我带到公房,让我独自一人玩,玩腻了,就会叫嚷着要妈妈抱。

    记得一次玩风车时,因把手指伸进铁转轴,被转了一层皮,我泪水扑簌,哭得很伤心。一个慈祥的奶奶拉着我,伴着小脚的咚咚声,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带我走进遍布微黄土墙的里朱村子。在敞亮的屋里,我坐在矮凳上,津津有味地吃着老奶奶烧的番薯粉丝面。可当那粉丝面条又咸又溜的味道掠过舌头,流淌到心里时,我陶醉了,手指出血的疼痛便消失得一干二净。里朱村的最早记忆就与这深刻的美味连着一起。

    对幼小的孩子来说,心中的地图往往以家为中心,渐渐往外延伸的。里朱村就是嵌在我心中的家乡之外第一个站点。我会独自一人从家出发,在村口西折,爬岭到东岭岭头,往北走百米平路,再往下走几十米下坡路,来到这个神秘的村子。在这里,我结识了一草一木,一房一舍,领略了村子独特的风韵。

    里朱村口的几株大树,不知始于何时。它们高大挺拔,为村子遮上一层浓荫的面纱。其中最醒目的是几株红豆杉。到了果粒红熟的时节,常可看到折断的枝条。我会捡起扇形的枝条,见有几颗微红的籽实,就摘下来塞进嘴里,当时只能感到一丝很淡的甜味,舌头上一种黏糊的感觉。

    南边是一株木兰树,我们当时称木笔树的,淡泊恬静如古典美人。春天,光秃秃的枝条上,像酒盅一样大的玉白色花静静开放,独特的清香弥漫整个村子。清苦的日子,勤俭的村妇还会将盛开的花收集起来,制成餐桌的美味。

    还有几株大柳树,枝条柔柔长长,如瀑布,如生产队嫂子姑娘们的头发。扯一条下来,可在腰上围上几圈。它们在池塘边上,时而点水作画,凌波微步;时而舞动腰肢,顾影自怜。

    坐落在山坳里的里朱村,三面环山,仅偏西南的一个喇叭口通往东岭村。原先村子形似燕窠,不像现在北边一翅延展。四面房子依地势而建,它们有的高低错落,有的紧凑小巧,齐向中心攒聚。这个中心便是一个一百多平的长方形天井。天井东西是两两相对的两排房子,高大,整齐,敞亮。

    天井北边是厅堂,村中处理大事的地方,气魄显然比我村大很多。不用说堂楼后面还有小楼,就是大门也很精致。每扇门上刻着许多人物,衣冠迥异,栩栩如生。

    天井偏南有一口水井,高高的石栏圈旁,是一根长长的竹竿,竹竿一端捆着铁钩。打水的人用竹竿将桶钩住,放下水桶,一摇一摆,让水桶倾倒注满水,然后拉起竹竿,将装满水的水桶拉起。水浅的时候,必须抓住竹竿末端,倾下身子,才能将水打上。里朱的小伙伴们个个是打水的能手。他们将水打起后,第一件事就是往肚子里灌一肚子水,脸上尽显井水好甜的神色。我总学不来他们打水的技术,曾好几次学他们的样子装水,翻来覆去老半天,可拎上来的总是空桶,在他们的嬉笑声中涨红了脸。

    里朱的村路大部分铺着石板,石阶随处可见。弯弯曲曲,高高低低,有几处与水沟相伴,似乎狭窄而潮湿。青青的苔藓丛生,有江南小巷的风韵,但绝不会遇到撑一把油纸伞的姑娘。你可能碰到一担担出栏的厩肥,臭气熏天;也可能是一担担归仓的稻谷,清香扑鼻。

    里朱村与我村同宗,以辈分定大小,整个村子俨然一个大家庭。这里,大伯小叔声未绝,那边,伯母大嫂声又起。走进村里,便觉一股浓浓亲情迎面扑来,很多时候却让我感到不适。一个比我大很多的大人,见了我,称我为叔,邀我上他家做客,是司空见惯的事。而我呢,不敢叫名,又不知该怎样称呼,往往尴尬地站在那里,任一阵和暖的风拂动自己凌乱的头发。

    村后的山上是几株板栗树,枝丫撑开如巨伞。那时是属于生产队的,等板栗收获,每家都能分一些。母亲将它们煮熟后,除去绒毛,装在房梁下的小竹篮里。我会站在板凳上,将竹篮拿下,抓一把尝尝。待到过年母亲要煮鸡肉时,残存的栗肉已屈指可数。

    干硬的栗肉,吃起来似乎很香很香。那香味,从儿时一直流淌到现在,成为至今里朱村在心中最醒目的印记。

    责任编辑:谢宛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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