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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8月15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阿来:用双脚和内心丈量故乡的土地

实习生 惠子月 本报记者 谢宛霏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3年08月15日   02 版)

    阿来,藏族,作家,茅盾文学奖获得者,曾任《科幻世界》杂志主编、总编及社长。主要作品有《尘埃落定》《空山》《云中记》等。

    多年来,作家阿来常常行走在川藏地区,穿梭于雪山之间,抬头仰望苍穹、俯身近观花草生灵,在故乡的土地上领略“一花一草一世界”的生命奥义。每到一处,他都会阅读大量地方志和相关历史典籍,并用镜头记录下植被样貌,一边在历史痕迹中思考现实与世界,一边将旅行中的所见所闻组成了长篇散文集《西高地行记》。

    作为一名藏族作家,他的旅行更像是一次次有目的的文化寻根之旅。从川西高原到藏地高原,他在行走中探索历史的遗存之处,寻着藏文化的来路,带着古书地方志,与各路先贤隔空对话,向着内心的精神高地行走。

    “我走向了宽广的大地,走向了绵延的群山,走向了无边的草原。那时我就下定了决心,不管是在文学之中,还是文学之外,我都将尽力使自己的生命与一个更雄伟的存在对接起来。”,阿来说。

    行走让我们认识世界、深入世界,这样人生才可能走向开阔,写作才可能变得精致又广阔

    作为阿来的行走笔记,《西高地行记》收录了自2011年以来创作的9组长篇散文,书中他的足迹涉及四川、西藏、青海、贵州、甘肃、云南等地。阿来自称是“自然之子”,常说行走与写作便是他的宿命,多年来,他用脚和笔丈量世界、丈量内心,他与他所钟爱的这片大地无时无刻不在产生一种紧密的联系。

    “行走是非常有意义的,至少是我喜欢的。我可能不喜欢托尔斯泰,因为他不出门。我也不那么喜欢博尔赫斯,因为他也是待在图书馆里。”相较于只能体验写作的书斋里的作家,阿来认为行走给予人双重的体验,“有一部分作家在认真写作之外,也会广泛接触大地上的人群、文化、地理和其他各种各样的生命体。行走让我们认识世界、深入世界,这样人生才可能走向开阔,写作才可能变得精致又广阔。”

    在大多数散文写作中,作家常常会选择把自己隐藏起来,但是阿来却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描述得尤为仔细。他的信息、他的行踪无时无刻都弥漫在文字中间,包括他在旅途中的那份饭吃的是什么,有些很简单的饭他都能写出一种诗意。“我们不光要前往地理上的远方,还要抵达思想和审美上的远方。”阿来说。

    阿来认为,一位作家拓展自身文学空间的方式通常有两种,一是笔下的大地,二是通过书本认识世界。阿来在藏地的旅行中深挖文学矿藏、拓展文学空间,宏大到格萨尔史诗般的无限想象空间,精微至《故乡春天记》对两种蓝色鸢尾的观察和区分。在作家卢一萍看来,阿来是一位“旅行家”,更是一位“行者”,他在广阔的大地上奔走,努力去了解这个神秘的世界。正如作家康·帕乌斯托夫斯基所说:“如果你想成为自己国家和整个大地的儿子,成为知识和心灵自由的人,成为勇敢和人道、劳动和斗争的人,那么,你们就忠于浪迹天涯的缪斯吧,就在力所能及和时间允许的情况下旅行吧。”

    通过对不同生命体的认知态度,为读者呈现世界观和体认世界的路径

    除去作家的身份,阿来还是一位植物学的痴迷者和博学者,他在所有的文章中无一不聚焦花草树木。“我是一个爱植物的人。爱植物,自然就会更爱它们开放的花朵。”在《西高地行记》中,每到一处,都会有繁花盛放的诗意景象。

    阿来对整个藏地以及四川诸多植物的了解程度颇高,在写作中常常以悲悯的视角展现自然的美丽。莫言曾为此给他写过一首诗,开头便是“欲知草木问阿来”。著名评论家李敬泽也称赞阿来“是一个博物学家,他对自然充满了热爱和敬佩,有一种凝视和珍惜”。

    阿来认为,《西高地行记》的每一篇文章都有三个向度,分别对应地质学、文化学、生物学(包括植物学)的知识储备,有了这三个向度,文章就变得立体起来。“我们在大地上行走,首先需要下功夫了解它的地理史、文化史,知道这些生命体的名字,才能书写这片大地、获得个人和社会的生命体验。”写作者要给读者提供新知识和掌握新知识的方法,从更高的层面来说,要通过对不同生命体的认知态度,为读者呈现世界观和体认世界的路径。

    在《西高地行记》中,阿来呈现出了颇多教科书似的风景描写。卢一萍说自己从阿来的散文和小说里面感受到了非常充沛的诗意,“我说的诗意不是表面上的,而是文字内部的那种涌动,对你的那种激发。”

    阿来在《果洛记》开篇以旅行者在汽车上的视角写道:“风景从身边一掠而过:缓缓起伏的丘岗,曲折萦回的溪流,星星点点的湖沼,四散开去的草滩,还有牧人,和他们的帐幕,和他们的牛羊……再然后,那些风景在身后渐渐远去,闭合,滑落到天际线下。”卢一萍感慨,“我们用现代的交通工具出去旅行,这种情景太常见了,但是没有一个人写得如此好,如此具有文学性。”

    谈及这段经典的风景描写,阿来说:“书写坐在汽车上穿过大草原的感觉,不是给草原加上‘美丽’‘宽阔’‘碧绿’这些定语,而是要仔细关注地质多样性的细节。它不是静止的,也不是徒步、骑马、坐直升机时看到的,而是一种快速前进、绵绵不绝、一晃而过的视觉,在你实际体验中自然会产生。”同时,阿来还提到,“写作时的书写对象是体积。当它的尺度、口径不一样时,着力的笔墨就不一样,所以有些粗放是必要的。”

    像山一样思考,将对大地、对万物,包括对现实和对世界的思考、认识写出来

    阿来在《山南记》中写道:“意料之外,是在这山上看见那么多正在开放的花朵,以此看到了生态脆弱的高山草甸还生机勃勃。在自然中,可以想起人类文明的消长与命运。在这里,我想起美国人利奥波德的话:‘像山一样思考。’”作为中国最早的行走文学践行者之一,阿来在大山中行走,像山一样思考,将对大地、对万物,包括对现实和对世界的思考、认识写进《西高地行记》。

    “我不是来寻找答案,而是来倾听,来感触,来思考,来证实,今天在别处上演的,在这里曾经上演过的种种复杂的文化现实。大自然有时候能给人提供一种慰藉,所以我总是要抽时间从河谷地带的人间社会出去,经过人间,最后到没有人间的自然中去,那是自然界的生生不息,它的美丽会给你安慰。”阿来说。

    人们洞察自然本质的能力是从美的事物中开始的,但进入大自然对于一个现代人又绝非只是单纯的审美。在阿来看来,当一片土地上的人们面临前所未有的困境,这个困境在两代人看来除了泛意识形态的诉求,并不会有真正的解决方案。当看到曾经哺育过这个文明的自然界还保持着生机,比起与自然同归于尽的农民,以雅砻河起源的文明还有自然界可以依托。“那么当今天的人们走不出历史的怪圈,总还可以寄望后来人的觉醒,找到进入现代文明的通路时,这个美丽的自然至少可以为未来的文明选项提供一个坚实的依托。”阿来说。

    作家谢有顺认为,阿来不仅有力地拓展了文学表达的疆域,更重要的是他以自己的方式为中国文学建立了一种“超越性”,“如果没有这种超越性的话,文学仅余下一种世俗,它就会显得琐碎、庸常,流于轻浮和浅薄,就会匍匐在地立不起来”。

    在卢一萍看来,一个人从一个作者成为一个作家,再从一个作家成为一个优秀作家,从一个优秀作家成为一个“伟大”的作家,他必须要靠众多的作品来支撑。“阿来老师不断推出他的作品,并且每一部作品都是值得我们关注。”

    波斯诗人萨迪把人的一生均分为三段,按照他的说法,一个人应该活到90岁,第一个30年用来获得知识,第二个30年漫游天下,最后的30年从事创作。在卢一萍印象中,阿来爱行走世界,更爱行走在川藏边界,他总像一个少年,不停地在西部的丛山峻岭之间奔走,已然将在自然只行走作为了一种生活方式。

    “我从去年就有一个计划,趁着现在身体还允许,再去三江源过一把瘾,慢慢地可能也会变成一本书。”阿来说。

    责任编辑:周伟 谢宛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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