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小说·上）

    她自以为准备足够充分和齐全，然而在到达之后，她却出现了高原反应，突如其来的头晕和透不过气的胸闷，让她如同一条暴晒在阳光之下的鱼，感到窒息和不安。

    学校坐落在高峻的山上，被层层茂密的树叶遮掩，红色的橡胶跑道和白色的教学楼隐约可见，也许得益于这里氧气稀缺，这里的蓝天就像蓝宝石，蓝色一层一层地渲染，透亮清澈，白云飘浮得很高，白白厚厚的就像松软的棉花糖。

    沐子已无暇去欣赏这里的一切，但当她回到那个沿海小镇再度生活之时，她就会想起这寥寥一眼所注视到的，这里和那个车水马龙、灯光璀璨的南方小镇不一样，那里的山只是丘陵，而这里的山高大险峻。

    湛蓝的天空和过分热情的太阳彰显大凉山的夏天就这样来临了。沐子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跟着这个太阳，一起热腾腾地在这片湛蓝的天空上腾飞。

    所幸是炎热的夏日，高高的山地相对于冬天来说含氧量高。

    沐子稍加休息，便跟着负责人缓步上山。

    在此支教的老师们支教时间长达2-5年，大家都亲切地称呼他们为队长。这次带沐子上山的负责人，已经在此支教两年了，他叫林梓泽，他的脸被火热的太阳晒得黑红，带着亲切的笑容，见沐子不娇气的行为举止也暗暗点头，继续和沐子谈起孩子们的事情。

    花费几个小时，等沐子到达学校之时已经是筋疲力尽，疲倦不堪。幸亏有基金会的支持，宿舍并没有沐子所想象的那样简陋，洁白的墙，微微起灰的水泥地面，简单的4张床并排放置，一米长的书桌紧靠墙边。

    林梓泽停下说：“沐子，很高兴你能来到我们这里。但由于近期学生增多，宿舍分配不够，接下来你将会和3名志愿者一起住，当然也包括男性志愿者。”他看向沐子，她点点头表示自己没关系。“他们还没有到，你可以先选床位。如果他们也到了，你们就可以一起准备晚餐了。山里食材紧缺不易，不容浪费，我建议你们选择做饭最好的舍员去做。你还能坚持得住吗？可以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厨房。”林梓泽关切地看向她，补充道。

    沐子说：“我还可以，您考虑得很全面，我其实是一个路痴。”说罢，她自己都尴尬地笑了。

    林梓泽带她一路向着西面走。

    走在路上，隔远望去，只见屋顶炊烟袅袅，炊烟随着晚风吹得很远很远，随即淡淡地散开，而新的烟迫不及待地涌上来，跟着飘远，如此循环往复，似乎生生不息。

    走到最西面，只见厨房里满满当当地挤了很多人，沐子看上一眼便跟着林梓泽离开了。路上，林梓泽看了看手表，随后想起他要处理其他的事，沉稳的脸上有了一丝急迫。“如果在支教过程中遇到什么事情你无法决定的，你要及时告诉我或其他两位老师，以便我们及时上报基金会作出决断。接下来你先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沐子回宿舍歇息了一会儿，就迎来了她的3个同伴。他们也和沐子一样，由当地的支教老师带上山。

    一个男生兴高采烈地说：“你们好，我是来自北京的赵明伦。这次来支教，一来呢，是希望能够帮助孩子们，二来呢，我是希望能结交朋友，接下来就请大家多多关照啦！”他剪着利落的寸头，国字脸，单眼皮，高高的鼻梁，穿着一套黑色的运动装，笑容灿烂，友好地伸出手和大家打招呼。

    坐在角落的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生答道：“我叫张月月，来自重庆，很高兴认识大家，接下来我们就互相关照吧！”她留着中分的长发，金属框质的眼镜架在细长的鼻梁上，眼镜后是细长上挑的丹凤眼，里面充盈着温柔和善意，她爽朗地笑了。

    一个男生上身穿着白衬衫，下身穿着蓝色破洞牛仔裤，长着讨喜的圆脸，一双眼睛形似桃花，盈盈笑意浮现眼中。他豪气地拍了拍赵明伦的肩头：“刚刚我和明伦一起上山，也算是熟识了，我叫谢轩，我来自北方，我的家乡很冷，冬天可至零下20摄氏度，大家猜猜我的家乡在哪里？”

    张月月一本正经地推了推眼镜，说：“你倒说说在哪个省份？”

    沐子试探问道：“是哈尔滨吗？”

    谢轩惊讶了：“对啊，你怎么知道？”

    沐子不好意思地笑了：“因为我知道的北方城市不多，又很喜欢哈尔滨，那里冬天不仅会下雪，还有冰雕，所以记住了那里。”

    谢轩说：“我这有照片，妹子，有空来看看？大伙儿还好吗？高原反应受得住吗？那你叫什么名字？轮到你自我介绍啦！”

    沐子说：“我叫李淼，大家可以叫我沐子，三点水偏旁的沐，我来自广东。”

    “广东海拔应该很低，你还好吗？”张月月关切地问道，而3人同时都关切地看着她。

    沐子感到心头一暖，答道：“我还好，只是有一点不适应，大家怎么样？”

    赵明伦挥挥手表示大家别无大碍，答道：“都还好啦。”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黑色的机械表，又抬头对大家说：“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做饭啦，你们谁会做饭？”

    沐子率先陈述事实，“我不会，我从来都没有做过饭。”

    张月月惊讶地说：“我也是，没想到我们两个女生都不会做饭。”

    谢轩则兴奋地大叫：“我会！我会！”

    赵明伦拍了拍他的肩头，赞叹道：“看不出来啊！谢轩，你一个东北大汉子会做饭，快展示一下你的厨艺！”

    “你真的让我来？”谢轩一副很震惊的样子，“好吧，其实我是趁机起哄一下而已，结果你们都上当受骗啦！”说完，谢轩得意地笑了。

    “那你到底做不做？”张月月叉着腰威胁道。

    “行啊，做！但我真的技艺一般，如果吃的时候觉得难吃也不许说出来！”谢轩也学着张月月的样子叉着腰，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威胁道。若不是他手中没有刀，沐子都以为他就是传说中的山贼大王。赵明伦则夸张地比了个赞。

    等4人来到厨房的时候，先和其他宿舍的两个志愿者打了招呼，再认真地打量这个勉强还能容下4个人的厨房。这里不仅面积小，连砧板和菜刀也只是一副，杂乱的刀痕一深一浅地交错分布在木质砧板上，连菜刀也是钝得不利落。柴火零散分布在这间拥挤的房子，火炉只有一个，稍微走近一点还能感觉到里面还有温度传出，火炉腹内堆积着灰黑轻飘的草木灰，蔓延到炉口便止步，拨火棍的棍头还带着炽热的温度。

    沐子刚刚没留意，厚厚的鞋底踩上棍头，急忙跳开，险些撞翻刚清洗干净的碗筷。这里的碗碟是经典复古的大红囍盆，红色花边的深口碟子、蓝边斗笠瓷碗身上带着时光的印记，即便是划痕也没有影响它的使用。筷子是简单的细头粗尾的木筷，筷头仍见初始的圆润，筷尾仍见如今的方正。

    由于初来乍到，沐子他们4人决定先择菜和清洁餐具，就这样，屋内几人开始忙碌起来。

    将近黄昏，落日的余晖滞留在天边，映红半片天空，鸟儿宛如一个小墨点，低低飞行，急切归家，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轨迹。微风吹来淡淡的凉意，树叶相互摩擦，窸窣作响，话语声源源不断从屋檐下传来，4个年轻人相互谈话，一起生火做饭，这一幕温馨又美好。

    两个碗在赵明伦的手上被迫结束它们的职业生涯，进入垃圾桶后，大家为了厨房的碗能够继续它们的职业生涯，都同意不让他走入厨房范围。虽然他很无奈，但也发现原来谢轩做饭水平如他本人所说的一致，没有任何吹嘘色彩，是真的一般，不是油放多了，就是把白砂糖当成食盐放进菜里，本来就食材稀缺的菜肴在谢轩的烹饪下更是难以入口。所幸厨房中刚刚清洁饭后餐具的志愿者还在，他们简单拯救一下，大家也就着清风在门前吃起大山里的第一顿饭。

    木桌陈旧，因油迹渗透，浊亮的木桌竟有了几分名贵木材的质感和光滑。椅子是乡村常见的长条木椅，椅子上的铁钉已经起了红褐色的铁锈，四人不甚在意，围坐一桌也有了几分热闹。

    （未完待续）

    责任编辑：宋宝颖

广州理工学院学生 李诗韵（21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