拴住一朵云（散文）

    我常常看云。

    有时候天空是干涸的，厚厚的云层涂抹在苍穹之上，见不到一点别的颜色，云与云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像排兵布阵的将士，像早高峰的人流。

    有时候天空又是水汪汪的一片蓝，只有天边随意描几笔潦草的白，为忙碌人群中抬头看天的那一个保留一点适时的诗意。

    而更多时候，云朵的白和天空的蓝是相得益彰的，云朵们看似无序地散落在天空各处，或浓或淡，或平或卷，等待着人们去发现它们独特的美。

    我四处追逐着云的踪迹，在高山之巅看云如水墨般化开，悄然融入层层叠叠的山峦之中；在繁华都市里看被霓虹灯照亮的云，混杂着朦胧的红色，映射出人们内心的欲与念；在一望无际的大海边试图描摹一朵云的形状，虽然只是徒劳。

    我见过无数美轮美奂的云朵，我总爱闭上眼回味它们带给我的欣喜和震撼。可每当我睁眼时，它们总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一切只是我在清晨时做的一个美梦。

    我也尝试过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天边的云朵，期待它永远停留在我的视线里，可它却总是随风变幻，飘然远走。纵使知道它在看不见的某处，化成了雨，融入了天空，或者依然做云，可我知道它再不属于我了。

    我常常想，我该如何让一朵云保持原状，为我而停留呢？

    是拿根绳子把它拴住吗？还是跪下来祈求它实现我小小的愿望，哪怕就停留那么一瞬？

    我想破了头却依旧毫无办法。

    为此我一度十分懊恼，我感觉自己对生活失去了掌控力。

    很长一段时间，我刻意地、报复性地去忽视天上的云。我甚至满怀怨恨地想，既然它和我一样早早就明了终将分别的事实，为什么还敢这么坦然地接受着我全部的爱慕？

    我以为只要不去在意它，不去想它，就可以不必再忍受别离之苦。

    可后来我发现，我自作聪明的解决办法不过是在心里筑起一道高高的墙，隔绝了痛苦，也隔绝了欢乐。

    云朵依然在天边自顾自地美着，不会因为我珍视它而多停留一瞬，也不会因为我忽视它而少几分颜色。可我寥寥无几的欢乐却被剥夺了。

    再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我从不曾拥有过一朵云，我和它只是在长长的时空中有了短暂的交集。我们都有着各自的使命。它会散成一缕风，接住一束光，或纠集一场雨，而我，会继续邂逅无数的云朵，直到走向生命的终结。

    我怎么能够企图自私地拴住一朵云呢？我能够去抓住一缕风，锁住一段花香，或者封住一寸阳光吗？

    我总算明白，只要时间还在流逝，我就无法长长久久地留住某件事物。让我心怀惴惴的相聚与别离不过是漫长岁月里一次又一次的擦肩而过。在短暂交集中我所体味到的悲伤与欢乐会逐渐被拉成心底一个细小的影子，等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被照亮，然后再一次地，熠熠生辉。

    见习编辑：郑欣宜 

    责任编辑：周伟

谢璐檬（25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