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是哪一年,紫荆花飘荡在城市的每个角落,当我经过时,正巧有一朵落在我的头上。
那一年的那一天,有个男孩隔着人山人海朝我招手,眼里满是璀璨星河。
一切如在昨日,一切恍若隔世,仿佛是一场梦。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梦最初的地方,是充满童真的幼儿园。那时的我,像个假小子,仗着个头比同龄的男孩子高些,总与男孩子们打架。一来二去,不打不相识。但在所有男孩子中,只有他最特别,因为他是唯一被我推倒在地上没有哭闹、没有叫喊,只是迅速站起来把我撂倒的人。当时,第一次被“敌人”突然反击的我呆呆地坐在地上,随后,有了我在幼儿园里的第一次嚎啕大哭。
后来渐渐长大,也与他渐渐熟悉。小孩子嘛,总是“好一阵歹一阵”的。今天斗嘴,明天又头挨着头一起说悄悄话了。而当我离开幼儿园走向小学、初中阶段时,那些充满童趣的记忆就被时间添加上一层厚厚的滤镜,美轮美奂。我总会记得他一遍遍地问我去哪个小学读书,一遍遍地说要拉钩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在小孩子的世界里,他们坚信拉钩许下的誓言就一定会成真。
可惜人生终究是一个人的旅途,小学6年我再未与他重逢。繁重的学业,小升初的压力使我应接不暇、身心俱疲。我早已忘却了童年的快乐,只有那些零星的碎片在寂静深夜的梦中才会被拾起。或许是上天听到我的呼唤,或许是拉钩的誓言显了灵。在一个紫荆花怒放的盛夏,初中的我终与他在茫茫人海中相遇。
那时的我,正好捧着一大摞刚发下的课本,狼狈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气喘吁吁。道路中间车辆川流不息,我走到一处树荫下休息,望着从我眼前匆匆而过的车辆发呆。突然,一个男孩的眼光与我不期而遇,我感到一阵熟悉,目光紧紧地追随着他,他也紧盯着我。电光火石之间,坐在自行车后座的他,在来往的车辆中,挺直身子,高举着手晃动着,嘴里喊的话却淹没在车辆汽笛的轰隆隆中。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他的方向走去,跑去,奔去……可路上车辆飞速穿梭,自行车车轮飞快转动,岂是我一个行人的步伐可以追上的。最终,那辆载着他的自行车到达分岔路口,驶去一个方向,而我却被红绿灯绊住,被迫停留在路口。
夕阳西下,我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他仍是孩提时的模样,眼睛漆黑如墨,眼眸深邃含情。他轻轻摇头朝我示意,舒展的眉眼少了平时的凌厉,脸上却满是藏不住的笑容,我仿佛在他眼眸中看见万千星河,璀璨夺目。
一瞬间,我的脑海一片空白,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笑着,朝着他痴痴地笑着。就连阳光都格外偏袒他,照着他整个人闪闪发光,那光亦照进了我的生命中。最后,他成了一个点,汇入另一条道路的车流中。一阵风吹过,凉爽刺激着我的神经,使我忽然被唤醒。
一朵多情的紫荆花悄然降落到我的头上,我伸手摘下,花朵鲜艳欲滴,似乎还带着叶的芳香。绿灯亮了,人潮熙熙攘攘,他们纷纷从我的身边经过,朝着各自的方向前行。徒留我一人站在原地,举着花儿发呆……
后来,我常常回忆起那个盛夏,那个匆匆而过的傍晚,那个在我记忆中毫无缘由却惊艳许久的少年。每当我学习倦怠、力不从心时,受到委屈时,悲伤难过时,都会想起他当年那个笑容,霎时那个场景便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自那以后,我与他从未再见。听闻,他读了一个很好的学校,毕业后在一家国企工作;也有人说,他因为成绩优异在国外留学。总之,我们都在各自的人生轨道上奔赴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年少绮梦,终谱成青春华丽的乐章。
责任编辑:曹竞 毕若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