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久没有认识新朋友了?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打开了手机微信,点开通讯录首栏的“新的朋友”,通过浏览近3天里那奇奇怪怪的网名,来帮我回忆我的新朋友的姓名。
好吧,我承认,其实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没有交到新朋友。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简单地扫一扫、碰一碰之后,我们就能添加到一个新朋友?忽然请求添加你为好友的那个他,是大数据派来的吗?还是偶尔参加一次无关痛痒的活动,鼓起十足的勇气,去怯生生地添加一个行业大佬的微信?
我遇到不止一次这样的情况,对面的人客客气气地亮出了自己的二维码,我怀着激动的心情举起手机,扫过之后,认真填写了超过一行字的自我介绍,满怀欣喜地等待着一条“申请通过”的信息,等待的却是申请已过期的灰色字体。得,我自我调侃,人家是不会通过我这种级别的“小虾米”,一场数字时代的交友活动圆满失败。
抑或是,我在许多个各式各样的微信群里,偶尔关注到某个活跃的、爱分享爱吐槽的我的“电子嘴替”,在群里大肆互动一番之后,以为找到了心灵挚友,结果通过好友申请的“他”,保持网络社交平台一贯的社交警惕,对陌生的我“仅添加好友”,冷冰冰地把我对一个人的好感和好奇心拒之门外了。
少年乐相知,中年思故友。我不由得想起微信中那些“元老级”的好友来——他们不是通过以上任何方式添加的。在很久很久以前,微信刚刚问世的时候,我通过QQ号或者手机号去添加他们。注意,那些号码不是复制粘贴的,是牢牢记在我的心里,可以随口背出来的。这一串串数字代表遥远年代里,我们之间坚不可摧的友谊。
那是智能手机刚刚兴起的年代,那时的我,脑海存储量远大于现在手中512G超大内存的手机,我很骄傲自己可以背下来几十位师友的电话号码。大三时,因为学生会落选,愤愤不平的我大半夜不睡觉,在宿舍走廊尽头处肆无忌惮地流泪,边哭边把能背下手机号的朋友的电话挨个打了一遍。拨通老牛电话时,已是午夜时分,电话嘟嘟声响不过3声,听筒那头就已经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老牛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互相鼓励、暗自竞争,在三年高中“炼狱”时光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接通电话后,他开口就是一句“大半夜的,不睡觉,讨厌不讨厌。等着,我披件衣服出去和你说。烦死了。”典型的“口非心是”型好友,嘴里嫌我,却还是耐心地陪我一起哭、一起骂,一起豪言壮语,一起愤愤不平,那时,手机号串起的,是我那青春岁月里难能可贵的友谊。
可是现在呢?微信里静静地躺着871位“好友”,夜里失眠想找个人说话,从头划到尾,到底也没有拨出去那一通互诉衷肠的语音。添加之后,翻看一个个头像与姓名,才发现,我与“好友们”的关系依然是不熟的陌生人。
后来,因为写作的关系,我的微信里添加了许多笔友,还有许多帮助过我的编辑老师。我和他们素未谋面,却因为一篇文章、几句诗建立起了深深浅浅的联系。上周末,当我无聊地刷着视频号的时候,一个“红圈1”出现在了我的通讯录的右上方。许久没有添加新朋友的我立马点了进去。
“作者你好,我是编辑安老师。”简单的一句介绍语,让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我最近投稿的文章几乎全部石沉大海,偶有一两篇被邮件回复“不予采用”,这是哪朵“花”开了呢?通过申请后,我礼貌地介绍着自己,谁知安老师立马一通语音打了过来。在这个表情包满天飞的时代,多打几行字都已经是不浅的交情了,谁愿意花时间和一个陌生人进行语言沟通啊。我激动地接起了电话。安老师详细地询问了我的诗句里出现的一些地点,“先锋路”“奥列霍夫广场”鲜明地指向了那所东北的著名高校。安老师问我:“你是在那所学校上学吗?”我说不是,是我读书时代的男朋友在那里。安老师笑了,“看来我猜得没错,你果然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同学。”安老师向我分享了她和那所学校的故事,我也把自己的校园爱情故事一股脑儿倒给她听。电话那端热情的东北口音让我在心底已然认定,安老师是一位可靠的听众,一位真挚的朋友。挂断之后,我的手机屏幕有些黏稠,是眼泪吗?或许只是脸上蹭下来的粉底,都不重要了,让我感到温暖的是,她似乎是我这几年索然无味的生活中,为数不多的新好友。
所谓好友,是可以拥有共同秘密的那个人。正如我在诗里写的:“信里我们不再狂奔、撕扯、恨来恨去。”我校园时代的爱恨,早已牢牢锁进诗歌的字里行间,却在许多年后的某一天,有幸得到远方好友的珍视与呵护。诗歌最后,我写出“雪款款靠在椅背上/我们流泪,震耳欲聋/我们告别,默不作声”这样的心声。此刻,我款款靠在记忆深处,由衷地感恩那一条“请求添加你为好友”的申请。我坚定地告诉自己,以后会有更多的新朋友,不仅会加入好友列表,更会真诚地走进彼此的心房。
责任编辑:周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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