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苏童的最新短篇小说《海滩上的一群羊》的内容，介绍语已写得非常清晰：“12个怪奇故事，12则生存寓言。”

　　人地相融，人事交织，化作传奇般的整体

　　苏童的小说有一种明显区别于其他人小说的特质，即摒弃掉一种“掉书袋”式的文青叙述，还保留小说该有的粗犷线条，以及较强的故事性。这样强烈的叙事感，甚至带有一定的传奇色彩或轶闻般的神秘气息。

　　比如第一篇短篇小说《南方的堕落》，作者先是构建了一个所谓“南方的世界”。你不必去深究它是现实地点中的哪里，因为显然它是小说中虚构出来的一个地点。这里的人举止奇异，既有现实的影子，又令人感觉像是进入了一个扑朔迷离的魔幻世界。

　　小说中，“南方”这个幻想地点的种种离奇小事，令读者阅读后感觉到头皮发麻，具有浓烈的地域传奇色彩。比如结尾这一段：“我走过……桥头，习惯性地看着茶馆二楼糊满旧报纸的窗户，听见……他说，孩子，快跑。孩子，快跑。于是我真的跑起来了，我听见整个南方发出熟悉的喧哗紧紧地追着我……紧紧追着我，向我倾诉它的眼泪和不幸。”这样一段描写，已具备了相当多的故事元素，汇入虚构的地域中，人地相融，人事交织，化作传奇般的整体。

　　叙事语言的通俗与浑然

　　笔者既写网络小说又写严肃文学，经常会和编辑探讨一个问题：过多地在一个细节点悬停笔墨，是否会拖垮整篇小说的叙事节奏？我想，这是必然的，一旦在某一个不必要的情节描绘过多，会让整部小说失去故事节奏，也会令本喜欢小说体裁的读者逐步丧失阅读耐心。

　　苏童的小说则避免了这样的问题。他的语言不追求华丽的辞藻，几乎是大白话，通俗易懂，文风简明扼要，粗犷却不失文学气息。比如下面这一段：“他是活该。孔太太蹲在花圃里给一丛黄月季剪枝，她的脸上是一种得胜后的表情。孔太太双手紧握长把花剪，毫不犹豫地剪掉几根月季的横枝，边剪边说，今天我还要把他关在门外，不信我就弄不过他。”文风通俗，将对话、动作描写、神态描写，以及人物周遭的环境描写融在一起去写，浑然天成。这和许多“匠气”较重的文字存在很大不同，是一种作者文字功底的体现，是一种写小说多年的老作家的纯熟。

　　始于故事，但远不止“故事”

　　除了讲好一个故事之外，小说还承载着更多的文学意义。《海滩上的一群羊》在写法技巧和意味方面，都可谓是开始于一个故事，但远不止是一个故事那么简单。

　　写法技巧方面，本书巧妙运用了“书中之书”的写法。在《南方的堕落》中，提及了一本虚构的《香街野史》，不仅如此，小说中甚至有这部“野史”的部分正文内容。这无疑加重了香街这个地方的传奇色彩，同时还增强了其历史厚重程度。此野史与本文其他内容形成互文，互为映照，也使得本是虚构的小说更像一个真实发生的事件。

　　在意味方面，一个好故事不应只是让人看了产生情绪那么简单，更应当具有文学价值。在与小说集同名的短篇小说《海滩上的一群羊》中，设置了大量工程师和小男孩的对话，充满隐喻。初读这个故事，读者可能会觉得云里雾里，但当读者反复回味这一短篇的时候，就会明白，“海滩”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荒原，是一片容不得天真理想的现实之地。即便如此，我们依然需要放羊，就像认真对待我们内心的理想那样，那是现实生活的美好点缀，也是我们苟且于世间，仍然仰望着天空白云的希冀。这便是严肃文学小说带给人们的意义，给读者以充分的思考余地，将故事赋予以充分的精神营养内核。

　　见习编辑：郑欣宜

　　责任编辑：周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