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太原上大学,总有人问我是哪儿的。大同。心里感慨大同也成了嘴上过过心里想想的那个地方。
每年过年回家,都会先去吃炸油糕。舌头还记得大同的炸油糕,咽一口唾沫,满脑子只想那山窝里一缕青烟,老灶又吃了本季的新木柴,灶底的炭也活了,吐出这贫脊黄土下的骄傲。不一会儿,糕面蒸好了。
和面是个本事,讲究现和,高温炙手,常年和面手上会伤,十指连心,总是心疼那双手,大抵又受累了吧。
案板上是那一指长的菜馅糕,齐整如那屋外一垄垄的菜地。本地人总是吃炸油糕,不管是一个新生命呱呱坠地,还是一个耄耋老人撒手人寰;不管是一对情侣喜结连理,还是在外的游子重归故土;不管是初生还是凋亡,不管是喜还是悲……经历过这些的人也成了制作油糕的高手。
苍老的铁锅中油也捺不住了,一缕缕青烟散出,在这里油糕将完成上餐桌前的最后一步——炸。
看吧!那糕只往油里一滚,原本平静而少起波澜的油霎时沸了起来,一声刺拉唤醒了黄土的灵魂。莫说各地都可炸糕,哪里的土地上受得起这样欢烈而深沉的沸腾?那锅中仿佛那南山盛开的秋菊,不一会便给黍面糕镀上了一层金黄,像是撒了土地的黄,又泼上朝阳的金。 捞起的油糕堆在盘子里,贪吃的稚童一口咬下,却被烫得龇牙咧嘴,于是一家人哄堂大笑。
大同人总说,三十里的莜面四十里的糕。油糕,暖和,顶饥。
在龙城凛冽的风中想着家里的炸油糕,用力裹了裹厚衣服。
山西大学 刘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