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北方游子,一入江南,就被暖风熏得迷醉。江南自是多水的,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层层水汽,仿佛打湿了整个世界。风也是温柔的,从不粗暴地让你躲避,而只是轻抚脸颊,熨帖着你的心。江南绝美的景色慢慢地将我心中那淡淡的乡愁冲散,然而每每在南国的亭台楼阁中游荡时,却总被那点点池塘里株株荷花吸引,不觉回想起家乡的微山湖。
微山湖是一方神奇的水域,百万年前的大地轰鸣,造就了这一天然的湖泊。它哺育着湖泊两岸的亿万生灵,承担着京杭运河上人来船往。张子房在此长眠;乾隆沿湖直下江南;刘邦在湖畔而起;铁道游击队的英雄们在此与日寇搏斗……无数的爱恨离愁在这里上演,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在这里传颂。
忆起儿时光阴,在炎炎夏日,我拥入它的怀抱,像一条鱼在它怀中畅游。那宽大的荷叶是我的衣裳,粉红的荷花是我的头饰。宽阔的湖面,游起来永远没有尽头。我捧起的一把淤泥,逃脱湖底,耳畔是祖父苍老又悠长的呼叫。我爬上祖父的木船,那木船已是印迹斑驳,握杆早被祖父攥得光滑发亮,欸乃一声就划进了静谧湖面。撑着扁平的船桨在湖面微澜中与祖父一起返回岸边。卷上一支烟给祖父点上,等着祖母早就做好鱼汤端上案桌。往远而去,是低矮的湖边堤岸,靠着已是成规模的轮船,往来不息,运输货物。
夕阳西下的微山湖畔,我打开老旧的收音机,倾听微山湖外面的一切,渐渐地开始充满向往。远处的草丛里传来阵阵虫鸣,此起彼伏,带着音乐般的节奏与韵律。亮亮的月色下,在浮光掠影间,那荷叶轻摇身姿,我在微山湖边享受着凉风带来的舒爽。
有时候,我会在岸边的古色古香的小亭中,与朋友对弈一局,共饮一杯荷叶茶,满口生香。时而放声大笑,会惊起水鸟在天边鸣叫。年轻的心舒展了枝叶,翠绿的纯真如同一张宽大的荷叶,在阳光下尽情仰望,我们贪恋这一切。
但是我终于于一个午后,告别了家乡。
离乡多年,他乡的风是温柔的,他乡的茶也是清馨的,可我却总会梦到独自一人,撑一支长篙,在微山湖的湖面上漂荡。渔家的歌声依旧响亮,微山湖的故事,当然也不会停止。
但我的眼眶太小,盛不下一个微山湖,停在眼眶里的那滴泪慢慢地融入了那片梦中的水域。微山湖,那是我的家,我的微山湖。
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学生 邵士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