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交通闭塞的小山村,唯一的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就是九十年代全村人一起修的水泥路。那估计是全村最大财力和人力的最大投放所和集中处。这还是当时最有力量的村书记号召大家修建的。
喜春是第一个走出村子里的人,也是十年来出走最久的人。他是这个20户人口的村子里面所有同辈人中最调皮的一个,但是确实也是最有出息的。他15岁离开,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和他穿一条裤子的大田。只有他的父母知道他的离开,但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就这样,一个人消失了一般。
十年过去了,村头的那个地方有一天传来一阵喧嚣,这喧嚣并不同以往,不是哪个货郎挑来新货惹人艳羡,也不是哪家姑娘忽然穿上新衣和小伙子走在桥上。而是一个男人,穿着整齐的衬衣和长裤出现在那个地方。更加准确的是,他开的那辆长旗牌的拖拉机,活脱脱吸引了人的眼睛。
车上的人说话更是让人吃惊,“大田,这是你媳妇吧!小子,还行呀,本事不小”,这不是喜春的声音嘛!人群中又是一阵躁动。“你胡喳子,没死啊!”大田骂道。向前一步,拥住面前的人。“嘿嘿”,喜春还是十年前的那个笑声,似乎没有变。
“你这没良心的小子,也不懂往家里捎个音信,真想死在外面做野鬼呀!”说这话的是当时的大队书记,老梁,也是喜春的二叔。“叔,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这还没舍得去下面做鬼呢!”喜春还是当年的皮子样,似乎也没有变。“来,叔。大田,坐上来带着你媳妇,去我家”,话刚说完,喜春就把一群人拉着,往家里走。拖拉机碾过的地留下了几厘米深的印子,还扬起了一车尾的灰尘,但是没有人感觉到难受,空气在这个时候还是让人感觉到清新。毕竟,谁见过拖拉机呢,更别说开过。这不仅在梁村里是头一回,就算是找遍整个镇上,也只有镇里的工程队有两台。
那晚,村里田埂边上的一座房子,煤油灯一整晚都没有被挑断,屋里两三小时就有人出来打水,厨房里面的火从来就没有熄灭过,黑色的烟囱里冒出的烟就像夜一样的颜色,慢慢把星星和谐掉,带来了早晨,却没有带来沉睡。这夜,20户未眠。
很多走不出去的人,就这样在村里孤独的相守着,也许守候的就是这不眠之夜带来的外面世界的喧嚣。
闽南师范大学 上官娜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