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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6点，闹铃准时响起。张乐观爬起床，摁掉闹铃，伸了伸懒腰，快速地洗漱、穿衣、背包、下楼——他要赶上小区最早的那趟“楼巴”，坐“楼巴”去换乘地铁。
天刚蒙蒙亮，但候车处已排起了小长队。前面有十三个人。“还好，能挤上。”张乐观舒了口气。
楼巴在清冷寂静的街道上穿行，一个个脑袋在座椅上左右摇晃，又或者像鸡啄食一般频频点头。
半个小时后，地铁口。
初升的太阳照着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群——结束了晨练的老人、出来买菜的妇女、送孩子上学的父母、听着耳机的学生……当然，更多的是像张乐观这样赶着上班的年轻人，手里拿着早餐边走边吃。张乐观下“楼巴”时瞄了一眼手表，指针刚好指着七点。
地铁每天都是那么拥挤的，张乐观早已习惯。地铁6号线坐19个站，再换乘2号线坐11个站，接近两个小时的车程，除了刷朋友圈和今日头条，还可以看完五章新更的小说。时间精准到秒。
到公司打卡，时间刚好是9点整，一分钟不早，一分钟不迟。
“每天最准时的也就是你了。”保安老王打趣道。
“那可不，我可是公司优秀员工！”张乐观一边回他，一边佩戴好工牌。
“怎么不买辆车？天天赶车、挤地铁不容易啊！”
“我也想，可是3年了，车牌号还没摇到。”
刚坐到工位上，手机就接连几声“嘀嘀”的短信提示音。
一条是建设银行的收回贷款通知：“您尾号****的储蓄卡账号，12月5日收回贷款本息支出人民币7856元，活期余额152元。”第二条是中国移动发来余额不足的温馨提示：“尊敬的客户：您当前可用余额已低于10元，为了不影响您的正常通信，请您尽快交费。”还有一条是招商银行信用卡的还款提醒。每个月的这几天，这些短信都会如期而至。
打开电脑，收阅邮件，今天的工作量不大。作为“高级法务专员”，张乐观主要负责公司业务合同条款的审核、合同纠纷的处理、回答业务部门的同事关于法务相关问题的咨询。
其实，张乐观的理想是成为法官或者律师，但是司考未有“司”，公考不成“公”，只得在这家不大不小的公司里谋得一份对口的工作。
几年下来，张乐观的工资不高也不低，在城市里供房、娶妻、生子。在乡亲们眼中，他这样的就是一名成功人士了。然而，“黄柏木做的磬槌子——外头体面里头苦”。这看着体面的生活，其中的辛酸只有他自己知道。
午餐照旧是在“一品湘”解决。园区里头就数它最实惠。只有在发工资的那天，张乐观才会奢侈一回，去吃25元一份的烧鹅饭或者双拼煲仔饭。
工作枯燥地重复。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郭超凑了过来：“乐观，下班后小邓请吃饭，你去不？”
“我去不了啊，还得赶车。小邓有什么喜事？是不是小吴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了？”张乐观开始整理电脑桌面，一边回答郭超，一边准备关机。
“不！他排上名海雅苑的公租房了。对了，你的安居房排到没？”
“哪有那么快！十万人排队，我目前排行在七万多，一年就推出那么点安居房，大概要等到我退休才能排上吧。”张乐观怅然。
“要我说，你还不如把东莞的房卖了，置换到深圳来。买不到商品房，买小产权房也行啊。每天上下班六个小时，你累不累。”郭超少有地认真。
“现在小产权房政策不明朗，风险太大了，万一哪天给拆了，无处申诉。再说小产权房首付也太高，我把自己卖了也不抵。现在都是几张信用卡换着刷，拆东墙补西墙地过日子。还是老哥你有眼光，早早在深圳买了房，安居乐业，现在身家都千万了。”
“当初也是被我老婆给逼的，我们钱不够，还是东借西借才咬牙买下了。就因为这房子，我们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好几年才还清债务。不过现在想想，幸好当初把房子买下来了，上车上得早，不然等到现在也买不起。”郭超有点小得意，“做什么事情都得早，俗语说得好：‘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就是这个理。好了，到点了，你赶紧下班回家吧。”
又是一番辗转，回到家已经是晚上9点多。妻儿已吃过饭，他匆匆吃了，便回房间逗女儿小豆豆玩。小豆豆有5个多月了，看见爸爸，就往床沿边爬，嘴里咿咿呀呀地哼着——每当这个时候，张乐观就觉得一天的奔波值得了，这是张乐观每天奋斗的动力。
“网上买的纸尿裤质量终究要差一点，你看，豆豆的屁股长了不少红点点。”妻子抱住孩子，卸掉纸尿裤，往女儿的小屁股上擦着婴儿护肤膏。张乐观凑近一看，女儿屁股果然是红了一片。
“周末你还是去超市买吧，虽然比网上买的要贵一点儿，但用得放心。也省得女儿遭罪了。”妻子交代。
“嗯。”张乐观应了一声，心里快速地盘算：4元一片，一包90片360元，除去路费，华夏银行信用卡本月剩余额度也只够买2包了。
泡个澡，妻儿已入睡。张乐观独自来到阳台，点燃一支香烟。远方星星点点，那是无眠的灯火。他知道，此刻站在阳台上凝神远望的远不止他一人——他并不孤单。
深圳顺丰速运集团总部 李欣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