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小路（散文）

    乡间有很多路，四通八达，每一条都是融会贯通的，若是从上空俯视这些道路，那一定像一张庞大的网，世间万物都像是网上爬行的蜘蛛。这些路无非是要拉拢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人们在路上面绞尽脑汁，让路变得更宽阔，更光滑，更短，这些路从此就有了自己的使命。

    世间道路千万条，就像千万张面孔，并不是每一张面孔都能让人熟悉和铭记，但总有几个人，几条路如此刻骨铭心，让人无法忘却。我喜欢乡间小路，这跟我出生在农村是密不可分的，家乡的一草一木，家乡的一砖一瓦，都印在脑海，欲罢不能。喜欢乡间小路，并没有太多冠冕堂皇的理由，那些路本身就有一种让人难以割舍的魅力。

    乡间的小路是卑微的，每一条路都是默默无名，不像城里的路，每一条都有自己的名字，显得华贵，譬如富源县城，遐迩闻名的“鸣凤路”，众所周知的“富发路”，每一条路都像人一样被温柔以待，被尊重。这乡间小路也恰似农村人的秉性，不显山露水，不矫揉造作，踏踏实实把日子过得幸福美满。

    农村人是热爱土地的，把土地当作赖以生存的命根子，十之八九的路都修建在山梁子上，或者是低洼的河沟边，能绕就绕，尽量不浪费土地，在他们眼里，浪费土地是罪恶的，浪费土地就是败家子。

    闲暇时间，我喜欢漫步乡间小路上。城市的大街小巷，抬头只能看到高耸入云的建筑，低头只能看到车水马龙，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僵硬的，目不转睛地盯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而乡间小路，大可不必担心，偶尔有牲口经过，这些牲口也是平易近人，要么乖巧地斜眯着眼睛擦肩而过，要么甩着尾巴扬长而去，要么就离得远远的，低头弯腰，胆小怕人。

    乡间小路当然也没有城里的大道宽敞，干净整洁。在乡间小路上，不管是天阴天晴，只要出门，鞋底上总会沾上泥淖，反而让我更喜欢。土生万物，人跟土地就很难撇清关系。在乡间小路上，随处可见牛屎马粪，我倒也不觉得恶心，这些东西对庄稼人而言，都是宝贝疙瘩，俗话说得好，农村人种庄稼除了功夫就是粪，这些粪便功不可没。记得小时候，从学堂回家，肩上挎着篮子，拿着铲铲去捡粪，把粪便堆成一座小山似的，然后背到地里种庄稼，正是这一坨坨令人生厌的粪便，庄稼才有了好收成。

    城市的道路上是喧嚣的，汽笛声，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乡间小路相当清净，偶尔听到有人叫唤牲口的声音，喂猪喂鸡的声音，那就是在跟牲口对话，更能体现出人与自然的和谐友善。农村出来的孩子多多少少会懂些动物的语言，总有些与动物交流的方式，拖着犁铧的牛犊不需要皮鞭的抽打，只要在嘚嘚呀呀的叫唤下，就会让它们循规蹈矩、不偏不倚地耕地。母亲抓一把秕谷，只要叫唤几声“丢丢”，鸡就知道主人叫唤它们回家吃饭了，对猪“哞哞”几声，大猪小猪就慌慌张张跑过来吃食。

    乡间小路上，有着让人心情愉悦的风景，一年四季变换不同，赏心悦目，让人百看不厌。在乡间小路上，总会免费听到大自然的歌声，流水潺潺，鸟儿啁啾，松鼠咕咕，甚至是风吹动竹林的声音都让人觉得是天籁。要是下起雨来，池塘便蛙声一片，那是大自然的交响曲。

    我与乡间小路的感情千丝万缕，上小学时，每天来来往往，不是在上学的路上，就是放学回家的路上，那时候厌恶它，多希望那是一条康庄大道，在路上有奔跑的汽车，哪怕只是轰隆轰隆驶过的拖拉机也好。每次上晚自习，都要打着手电筒回家，年少胆小，走在狭窄的小路上，一点风吹草动，婆娑树影，都足以让结伴而行的我们心跳加速。直到看见村里像萤火虫一样微弱的光，才不会感觉害怕。

    乡间小路在不断的消失，脚下的路是人走出来的，没有人走的路便渐渐消失不见了，路边长满荆棘。有的路在渐渐变宽敞，变得更加平坦，也许正是有了新路，老路才无人问津。

    谁都不喜欢坡路，谁都不喜欢走弯路，可人的一生呀，谁不要遇上几个陡坡，谁不会遇上几处坎坷，只有心平气和，才会步入人间正道。

云南富源县第七中学教师 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