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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5月28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耄鼠(随笔)

山东省冠县柳林镇公务员 刘广忠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19年05月28日   15 版)

    即便在农村,现在也很少见到老鼠了,我偶然遇到了一次,还引发了一场“战争”。

    我从没见过那么大个的一只老鼠,那是一只体型健硕的大老鼠,通体花白。就称它“耄鼠”了。第一次看见它,是在一个黄昏的楼梯后。它带着一只茶杯粗细的小鼠,小鼠尖嘴瘦耳,尾巴少了一截,怕是尝过鼠夹的厉害,我猜测它们是父子。

    我还没见过白毛的老鼠,冷不防被它吓了一跳,瞪着耄鼠,心想这是什么呀!这么大个。耄鼠好像不怕人,它直立着身子,对着我,两只鼠眼闪着幽幽绿光,用小动物特有的犹豫眼神看着我,没准它也正在问:呀!这么大个的是什么呀。

    我们对峙了几秒,耄鼠好像也受了惊吓,我使劲跺了下脚,它带着小鼠匆匆消失在拐角的黑暗里。

    我从小就讨厌老鼠。自打见了那耄鼠父子便加固了门窗,凡是能堵的洞,都堵了个严实,窗户玻璃上沿的通风口,也用胶布糊的死死的。

    一日,我在阳台上晾晒衣物,忽觉有两道影子从脚边掠过。心中暗叫不好,赶紧伸手关门,为时已晚,那两只老鼠并排着,挤过虚掩的门缝跑到里屋,不见了。我寻了长长的铁签子,对着屋里的犄角旮旯里一阵乱捅,最终也没寻到两只老鼠的踪迹。一夜无眠,总感觉那两只老鼠在我床前嬉戏。

    第二日,我便借了一只花猫来,那猫威武英俊。我期待着找来的“外援”能让我享受胜利的狂欢。

    刚巧过了几日耄鼠带着小鼠溜过墙角,被我那英俊的“外援”看到了,蹿过去就给了小鼠一爪子!我暗自喝彩。小鼠哀叫一声,蜷缩一团,不敢动了,花猫呜呜着,又扬起前爪,那耄鼠兀自站立起来,身上的白毛慢慢炸开,两眼发出吓人的凶光,嘶嘶的低叫着。花猫当时一愣,就在花猫打愣的一刹那,耄鼠跳起来,一爪挠在花猫脸上,把花猫打了个趔趄,惨叫一声,夺门逃了,逃了……我愣眉愣眼的看着被花猫撞开的门,倒吸一口冷气。似乎听到墙角里传来耄鼠的阵阵冷笑。

    我用尽了捕鼠办法,也弄了很多捕鼠器具,但都被那只见多识广的耄鼠统统识破。搞得我来了和它们缠斗的兴致。

    最近几天我发现那只小鼠胆子好像大了些,有时竟独自出来觅食。我决定先从那只小鼠下手,然后精心设置了陷阱。有一天我终于成功地将小鼠诱进我的陷阱里——一个高深的木盒子。

    我兴奋的用铁签字敲打着木盒,胡乱的挑拨小鼠,小鼠吱吱的嘶叫着,打着滚,躲避着我不时戳来的铁签。那只耄鼠突然从墙角里蹿出来,它浑身的白毛又炸起来,眼睛带着凶光,露出锋利的獠牙向着我这么个“庞然大物”冲过来,一副玩命的架势。我倒是有些害怕了,感觉盯着我的不是耄鼠的一双眼,而是一切生命之母之父的眼睛。

    我举起铁签子投向耄鼠,耄鼠扭身躲过,掉头跑进厨房,一计:声东击西。我听到厨房里稀里哗啦一阵乱响,追过去,看见耄鼠爬上灶台正在推搡暖瓶和油壶,我胡乱抓起一块毛巾扔过去,耄鼠迅速溜下灶台,从我两腿缝隙钻了出去……又一计:调虎离山。它成功了。我在这场“战争”中乱了阵脚,举着铁签追出去,却来不及了,只见耄鼠嘴脚并用,掀翻了木盒,叼起蜷缩一团的鼠儿,挤过门缝,消失在院中的墙洞里。我不知道自己在耄鼠的眼里显得多么呆笨,多么不明智。

    这次“厮杀”以我的惨败告终,我半天缓不过神,仿佛看到它满脊梁的得意。

    我用掉半个月的工资给女友买了一只梦寐以求的异国胸针,正乐滋滋地把玩,耄鼠父子突然不知打哪蹿出来,吓得我胸针掉落,抽起铁签就开始追打,它们却和我兜起圈子,混战中,胸针不知所踪,我咒骂着可恶的大老鼠。

    很久之后的一天傍晚,我又在客厅的墙根下看到了那对耄鼠父子,耄鼠的毛须更白了,看起来老态龙钟,小鼠已经变得硕长。想想丢失的胸针,我就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掂起一只杯子砸过去,那杯子摔得粉碎,两只老鼠惊的雀跃着隐去。

    我决心杀了这可恶的老鼠,经过多次试演,新的捕鼠陷阱做好了。我想象着耄鼠父子在里面胡窜乱蹦,苦苦挣扎的样子,窃喜。我把捕鼠陷阱里放上诱饵,搁在耄鼠父子经常出没的墙角里,看他们还敢来!

    一个上午,忽听墙角里一阵骚乱,小鼠先中招了,被捕鼠器打中掉进陷阱。它在陷阱内急躁不安地打着转转,发出焦躁的嘶鸣。耄鼠躲在昏暗墙角里探头探脑,啾啾哀鸣,没有了往日的精神,它直立起身子,很无助的样子。我瞪着它,它瞪着我,它的眼神又老又忧伤。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有点难受,没有了刚才的欣喜。我和它就这么对峙着,最终还是没有办法下手,就放弃了,叹口气,锁门而去,随它们吧。这场战争我还是失败了,败在“胜利”中。

    下午回到家里,感觉屋里静悄悄的。耄鼠带着小鼠一起跑了么?我掂了铁签,径直走到陷阱旁,顿时惊呆,陷阱已被撕咬出一个洞,小鼠不见了。耄鼠疲倦地蜷卧在陷阱角落里,它的嘴上、爪上布满血迹。它是可以逃走的,为啥不逃呢?我暗自揣测,抡起了铁签。耄鼠睁开血红的眼睛,哆嗦着,眼中满是哀求,我高举的铁签慢慢放了下来。

    我用铁签将耄鼠轻轻的扒了出来,随手打开屋门。少顷,耄鼠抬起头,看了看我,然后低叫一声,小鼠在墙角里窜出,两只老鼠一前一后夺门而去。

    我开始打扫战场,忽见耄鼠和小鼠又跑了回来,不禁诧异。两鼠浑身湿漉漉的,散发着臭味。小鼠跑在前头,嘴里好像叼着什么东西,闪闪发亮,我的胸针!我一阵惊喜。小鼠将胸针放在地上,迅速躲在耄鼠身后。耄鼠站直了身子,再次和我对视,我从耄鼠的眼神里看到了“感激”。一阵低声嘶鸣后,耄鼠带着小鼠穿过院墙,消失在墙后。

    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那耄鼠父子。

耄鼠(随笔)
代代相传,耕耘一针一线(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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