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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6月04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想念一座山(散文)

江西圣塔集团办公室 兰洁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19年06月04日   07 版)

    本报记者 龚蓉梅/摄

    我小时候居住的地方,周围都是山。只要坐着或站在门前,总能看到那座山。于是山的深沉与冷峻,山的清秀与温柔,就总是透溢在春、夏、秋、冬四季的交替变换之中,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我的面前。

    我是个喜欢宁静的人,闲暇时总是喜欢在无人的境界中,一边看着书,一边品着山的味道。山中有书,书中有山,书是品山的最好作料。于是,山的风姿总是在我的心里印成一帘帘风景,承领起我的欢乐与忧伤。

    我遥想,对面那座山的山谷一定很深、很静、很长,苍鹰在空中盘旋,偶尔借着风力猛冲下来,无与伦比的强劲。置身于其中大吼一声,令人震颤的回音肯定久久不绝。而在山顶,风则在耳边呼啸而过,有很浓的挑战意味。

    和山的风景一样印在我心中的,是一位有着山一样宽厚性格的亲人——我的姨父,曾经在我困惑时给予我山一样的力量和鼓舞。他是我们家唯一在公家单位工作的亲人,在我心里像“大山”一样存在,每年大年三十的前一天都会来我家,那是我小时候最为盼望的日子。

    那是一个下雪天,赣南少有的一场雪。高考落榜,正郁郁寡欢,姨父来了,特意带我去爬那座山。我说每天都看着这座山,为什么还要爬上去呢?一路上,我们都在陡峭曲折中爬行。有几次,我都以为走到了路的尽头,垂头丧气地说:“下雪路滑,前面都没有路了,还是返回吧。”可他总是无比自信地对我说:“孩子,前面就有路了。”果然,每次走到似乎没有路的地方时,转个弯或者过个山坳,一条路又开始在脚下延伸,新的风景又出现在眼前。就这样,在他的鼓励和指导下,我们一路曲折地往上爬,终于爬上了山顶。刹那间,整座大山都在我们的脚下,山下的一切都显得渺小了。我大声欢呼,震响了整个山谷,高考落榜的失望和迷茫顿时烟消云散,心胸瞬间博大起来,觉得世间的一切不过是天边的浮云,一挥手便可抹去。

    下山的时候,姨父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这曲折的山路,就好像人生的路,看似没路,其实都有路。面对挫折和困难,要懂得转弯,只要心中有路,脚下就有路。路,不是‘看’出来的,也不是‘想’出来的,而是‘走’出来的!即使下雪把路淹没了,只要你有信心、有勇气走下去,就能走出一条路来。”

    就这样,我在姨父充满激励与期盼的目光中,踏上了新的征程,成了当地一家酒厂的车间酿造工人,开始了艰辛的奋斗。走过很远很远,直到现在,回头望到的,还是他屹立在风雪中的身影,如山一般伟岸。

    如今,当年爬过的那座山已不是原来的模样了,我那“山者”一样的姨父也因病过早离世。他在人世间的最后时刻,我未能回去看他最后一眼,留在心底的遗撼永远也无法挽回。现在,每当闲暇时,我就会想起那座山,看看我是不是辜负了什么,是否真对得起山对我的感召和我对山的承诺。回旋于心底的勉励时常会在心底响起:“有机会就去登山吧!我相信在山的面前,无论路途有多么艰难,你都绝不会屈服。到达山顶,你会感到所有的挫折与不快乐都是那样的微不足道,你会感到‘地到无边天做界,山登绝顶我为峰’的广阔。”

    感恩的泪水在我心中轻轻滑落。我还没有登上过需仰视才见的山顶,但那个梦想会促使我有一天站在山顶,感觉四面八方的雄壮。

    我又向前方望去,山在和我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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