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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6月04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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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端午节(散文)

安徽省人民政府办公厅工作人员 艾科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19年06月04日   12 版)

    禧室/摄

    小的时候生活贫瘠,每一个年节都是心心念念的期盼,端午节自然也是狂欢的盛会。老家端午节那天,恰逢集镇一年一度的庙会,全镇乡民会在这一天提前做完家务,然后盛装结伴前去集镇赶庙会。老家每年的端午节都有着隆重的仪式感,这种仪式仓促不得,必须在缓慢的时光中一一完成。

    端午节的清晨,父亲会早早地把我从被窝里唤起,然后挎着竹篮拿着镰刀领我一起到村头的白杨河边割艾草。小的时候,白杨河碧水悠悠,河中倒映着绵密的云朵,鱼儿在清澈的水中恣意畅游,河边芦苇茂盛、水草丛生,岸边一处荒地上,长着一片野生艾草,微风吹来,暗香浮动。父亲和我走过横跨在白杨河上的石拱桥,挥舞着镰刀割一把艾草放进竹篮里,顺便再拔些猪草一起带回家。父亲拔草的时候,我则站在艾草丛里,揪下数片艾叶,放在掌心揉搓出水,将汁液涂抹在胳膊、大腿和额头上驱蚊避灾。艾草汁液的清香刚从鼻端飘进心脾,父亲就转身对我说:“艾草割好了,猪草也够用了,咱们回家吧。”我望着那些每年五月才会出现的艾草,内心满是不舍。

    我和父亲去割艾草、拔猪草的时候,母亲在家也没闲着,她将房前屋后打扫干净后,就开始给我缝制香包。母亲的针线活儿远近闻名,做的香包色彩艳丽惟妙惟肖。她先从鞋筐里找出五颜六色的碎布头,然后七拼八凑九裁十剪,再用五彩丝线细细缝制,不一会儿四个铃铛形状的香包很快就做好了,母亲将它们分别戴在我的手腕和脚踝上。除此之外,她还会根据我的属相,特意缝制一个神采飞扬的雄鸡,像项圈一般戴在我的脖颈上。每个香包里都被母亲用去籽的棉花填充,再配以去年晒干留存的艾叶末,整个香包就会散发出浓郁的清香来,且质感绵软轻柔。五月的天气开始渐热,我穿着单衣戴着香包,宛若仙童一般呆萌。我喜欢用母亲做的香包“屠戮”一切害虫,比如,用它压住正在搬家的蚂蚁,看香包是否具有母亲所说的防虫去灾、趋利避害的功能。端午节的早晨,我玩我的,母亲给我做好香包之后,还要紧锣密鼓地包粽子、炸糖糕;在吃早饭之前,父亲必须将割回来的艾草分插在堂屋、厢房和厨房的门楣两侧,祈求一年安康顺遂。

    早饭过后便是赶庙会的时间了,父母似乎对赶会兴致不高,他们手上总有干不完的活儿,但这并不影响我和小伙伴们的赶会热情。

    记得有一年端午节,父亲对我好言相劝,让我别去赶庙会了,但我死活不听,甚至用哭泣、不睡觉的方式表示抗议。村口已有很多孩子带着家长给的零花钱等我会合,而我尚未用眼泪换来父母的妥协。父亲见我不言不语泪水横流,没好气地扔给我一块钱,说去吧去吧,早去早回。我攥着那张印有拖拉机女司机的水红色纸币依旧岿然不动泪水涟涟。父亲见状很是来气,冲我吼道:“同意让你去赶会了,钱也给你了,你还哭个啥?不去拉倒!”母亲一边为我拭泪,一边问我哪里不舒服?我将手里的一元纸币狠狠地往地上一扔说:“人家大人都给小孩三块五块钱,最少的也有两块,你就给我一块,能买啥啊?”道出满腹委屈后,我的哭声似春雷滚滚。母亲朝正在牛棚下除牛粪的父亲挤挤眼,父亲心领神会地停下手中的活儿,将铁锨立于牛槽旁,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摞钱,手指蘸着唾沫抽了四张一块的纸币递给我说:“省着花,不要把钱弄丢了。”我接过钱,立即破涕为笑地跑到村口,和在那里等待我的孩子们一起前去赶会。

    向父亲要钱赶会难如登天,但一到镇上,我便将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集镇上人山人海,演出多多,有杂技,有唱歌,有戏曲,有舞蹈,有花鼓灯,有扔环套礼物,有赤脚上刀山,可这些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即便在家刚刚吃过早饭,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买了汽水、米花团、糖葫芦、棉花糖……边吃边逛边笑,全然将临行前父亲叮嘱的“省着花”忘得一干二净。那个时候,三爷爷在镇上开了一家理发店,从他店前路过时,他又塞给我两块钱,这无形之中“延长”了我的赶会时间。

    黄昏时分,各种锣鼓喧天的演出随着人潮的消退而慢慢谢幕,我和小伙伴们骑着单车回家的时候,才想起身上已经身无分文,甚是担心父亲的盘问。钱都花在哪儿啦?我自己都不清楚。当我忐忑地赶到家里的时候,父母正在厨房里聊天,暗黄的灯光下,几缕青烟正在灶台上萦绕。见我回来,母亲将烧火棍往地上一扔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锅里的饭菜已经热了好几遍了,赶紧洗手吃饭吧,今天的晚饭有你喜欢的鱼头豆腐汤,是你爸专门赶集为你买的大鱼头。”

    那一刻,我的担忧顿时烟消云散,且心底涌起一丝难以名状的温暖。

记忆中的艾草香
儿时的端午节(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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