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那年（散文）

    一段青春，在那个六月，开完了最后一朵花。离开学校时，我没有看最后一眼，心底有着一抹不忍的拒绝。只是带走了一朵紫藤花，夹在高中毕业证里。

    那年暑假，最常听的歌是魏晨的《花开那年》。虽然没有看过《匆匆那年》这部电影，却依旧被旋律钻到心底，撬开了存放感伤的抽屉。仿佛有一页页日记被风摊开，沙沙地作响，把回望的目光凝练成了一缕悬吊的酸楚，卡在咽喉。

    今年回母校，在四面来风的长廊里，在沉默干枯的紫藤下，我久久地坐着。一些丰腴的，散发着幽香的记忆便从泥土中飘出，缓缓向我聚拢而来。

    那时候，我们拥有着许多的快乐与悲伤，却唯独没有分别之痛。每天的生活都是一朵紫藤花的形状，就连潦草的笔迹里也有着被紫藤浸润的独特的墨香。

    她喜欢紫藤。每天晨读时候都要到紫藤下，用花香唤醒书本上的文字。那时，天方明，世界寂静得像是星子清冷的光泽。她坐在长椅上，背对着教学楼，独自迎接这座长廊的苏醒，享受紫藤花香的芳泽。而我则站在楼道上，捧着书装作默读，却偷眼瞟着她的身影，心里便有了晨曦初露般明亮的欢喜。

    高中三年，整个一楼只有我们两个喜欢去教室外早读，这也成了我们之间一个从未挑明过的约定。不过，一个是在读书，另一个，既读书又读人。

    每个月，学校都会印发优秀习作让我们学习。她的文章是里面的常客，那淡若花香的文字不知润泽了多少同学对美的最初的向往与追寻。我时常翻看她的文章，揣度着文字里潜藏的时间碎片。在她写下这些字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呢？会不会偶尔搁下笔，看向窗外，把那片刻的心情洒落成一树花事；又会不会嘴角偷偷扬起一抹笑容，然后精心地画上一个圆圆的句号？一个个她从一篇篇文章中走出，宛如缤纷的落英，而我则是紫藤下一个抬头看花的人。风，是唯一的语言。

    我忘了我是如何袒露心迹，或许是晨读时，一阵风把我心底的絮语捎到了她的耳畔，或许是我们在长廊下擦肩而过前刹那的对望，被紫藤记载在一朵花上——而她恰好懂得花的语言。一切都很自然，就像是发芽后便开始长叶。夏天，生机蓬勃旺盛，紫藤，也恰好想要开花，把花蕊吐露。

    不过，紫藤的花期并不长，它的绽放也是为了与枝头离别。长廊，一个人走很长，两个人走就很短。在六月到来之前，毕业都不会展露其分别的真实面目。该说的话都已落成了花雨，紫藤不想说出的话也不必说。时间不会等待拖泥带水的抒情，回忆的意义就在于曾经拥有。我们没有进行任何所谓最后一次的仪式，花谢了，就让尘埃将它掩盖吧，我们不想让彼此看见那枯萎的模样。一抹浸透了花香的笑容，是最好的纪念。

    返校的时候，从没有遇见过她。只是听说她也曾来过。不知道当她坐在长廊下，是否会抬头看一看紫藤，看一看三年前的故事在枝头又一次的新生。

    我时常觉得，青春的意义不仅在于成长，更在于曾经的走过与拥有。而我的青春便永远地多了一页封面，里面有淮州，有紫藤，也有花下，一个温柔的名字。

河海大学水文水资源学院学生 仇士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