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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31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石磨情思(随笔)

辽宁葫芦岛市建昌县教育局 王文一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19年12月31日   11 版)

    尔一/绘

    “石山上,石山下,石山腰里飘雪花。”

    最近我总循环做着同一个梦:在梦里我回到了童年时期,蹲在家里的小石磨旁看着膨胀的豆子被奶奶倾在磨盘上,然后用笤帚一点一点扫进那个拳头大小的圆孔,爷爷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有节奏地转动磨盘,我就盯着那个磨盘转啊转的,豆汁儿被一点点挤出来……然后我就会醒来,总也等不到豆汁变成豆浆或者小豆腐。也许我的记忆无法复制出小豆腐的独特香味,因此只能在这石磨转动的时候戛然而止,让我自己品味遗憾的味道。

    在电力设备还未普及的时候,石磨在农村的地位特别高。我们村里有两个大磨,一个在山沟沟的最深处一株大梨树下,一个在村口的打谷场,遥遥相望的两个大磨承担着全村人的粮食加工工作,就好像两个默默耕耘的老父亲,守候着乡村的宁静。故乡多山,却少有坚硬的石质,石磨也就不像其他地区那般常见,除了这两个大石磨之外我知道的也就我家还有一个小的石磨。我家的小磨呈青白色,据说是用花岗岩凿刻而成的。直径半米的两块磨盘被一根铁柱穿着安放在底座上,底座是深凹下去的,只有一个巴掌大的小口用来引流磨好的豆汁。

    在那个还不算太发达的岁月里,我家的小磨为全村人磨了无数次豆腐。隔三差五地就有乡亲用水桶拎着泡好的豆子来我家里磨豆腐。爷爷奶奶不会拒绝别人,每次有乡亲来家里,他们无论多忙都会放下手头的活计,热情地为乡亲们磨好豆腐。而那些过来磨豆腐的叔叔婶子们,都会给奶奶留下满满一小盆儿,奶奶每次推脱,都会变成一种友好的拉扯,这种拉扯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成为我们家常见的一道风景。因为经常使用,石磨上的纹理都变得有些平顺,并且无论如何冲洗,都会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豆香。这香气在老屋里弥漫,甚至延伸进了我的梦里。

    在那个物质资源极度贫乏的岁月里,园子里种的菜根本无法满足我们的味蕾,奶奶磨的小豆腐,就成了我们最喜欢的一种吃食。小豆腐又叫懒豆腐,与正常豆腐的最大区别就是不滤渣,磨好之后的豆糊糊里加点儿水,加点青菜叶子和盐,在锅里煮开几次之后便可以端上桌食用了。小豆腐制作简单,口感独特,既可以是饭也可以是菜,在我小时候,是我家餐桌上常备的一种菜肴。爷爷喜欢用小豆腐下酒,而我最喜欢的就是用小豆腐拌饭吃,总也吃不腻。

    后来村里建起了磨坊,磨粮食磨豆腐都有了专门的场所,村口的大磨,磨盘被竖立起来埋在路边,只露出来一个半圆形的小尖。上面的石碾不知道被挪到哪里,奶奶的小石磨也被收进了家里的地窖。石磨和那段岁月一起,似乎正在被整个乡村遗忘。前一段时间回老家,闲溜达的时候走到了村里的最深处,惊喜地发现大梨树下的那个石磨还在,这真是一种意外的惊喜。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我特别喜欢吃破米粥,就是新下来的玉米粒用石磨碾一下直接用锅煮着吃的一种粗糙美食。新下来的玉米磨坊不给磨,村口打谷场的大磨也已经被拆卸掉了,我妈经常带我来这里磨玉米,每次我们俩推动着巨大的碾子在磨盘山转动的时候我都发誓下次不再来,可是过一段日子就会想吃,也许这就是吃货的本性。那时候硕大的磨盘还不像现在这般积了厚厚的灰,乡亲们也偶有过来磨些破米粥回家煮吃。可是现在,估计说起破米粥已经鲜有人知了吧。

    破米粥、石磨,还有很多那个年代特有的符号都在慢慢淡出我们的生活,而跟这些事物打了一辈子交道的我们的长辈们,也都在慢慢变老。时间不可挽回,过去的人和事只有在我们的记忆中才会光鲜,我不奢求时间变慢,也不会祈求岁月变短,只是希望过去的那段岁月能够从我的记忆中跃动出来,变成触手可及的实物。

    有人说,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比其他动物都能接受经验的累积,我希望我们留给后代的不仅仅是那些科学技术和文化传承,还有那些真实存在于我们生活中的老物件儿老东西。虽然它们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却依然值得我们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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