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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1月14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阿初(小说)

四川财经职业学院学生 刘玉叶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0年01月14日   15 版)

    本报记者 龚蓉梅/摄

    “洗洁精和纸呢?”大伯母问阿初。阿初有些害怕大伯母,毕竟是寄人篱下,所以阿初说话做事总是唯唯诺诺的。“对不起伯母,我忘了。”

    妈妈和汪叔叔刚走,他们倒是潇潇洒洒地走了,让阿初来面对这个不属于她的一切。“让你做这么点小事儿都做不好,没出息!你天天在我家吃我的、住我的。你妈倒好,天天出去逍遥快活。”大伯母说的这些话,阿初都懂。阿初不小了,已经10岁了,大人们总觉得10岁的小孩子能懂什么,骂骂而已,过几天她就忘了。其实她心里明镜似的。大伯母不知道,她说的这些话将伴随阿初的一生。阿初强忍着眼泪,她的心里太委屈了,她只能忍着,她才10岁啊,忍到她长大还有好多好多年啊,太漫长了。

    下午的时候妈妈问阿初:“宝贝,想吃点什么?妈妈给你买。”妈妈伸手从包里拿钱。阿初对妈妈说:“我什么也不吃。把钱用来买洗洁精和卫生纸吧,家里没有了。”妈妈的动作停止了,冲阿初吼道:“买什么买!我上次走的时候家里还有一瓶新的洗洁精和一提纸巾,这次回去就全都没有了?还买?我可不是开超市的,钱有这么容易来?”阿初知道妈妈是在说大伯母,她没说话,这个结局是她预料之中的,回去那顿骂是自然少不了。

    这个汪叔叔是阿初的新爸爸,他性子好,不会发脾气,阿初挺喜欢他的。阿初还记得妈妈刚把她接到汪叔叔家的时候,她恍然真觉得那是一个家。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和和睦睦的,汪叔叔每天接送她去新学校,每天给她几块零花钱,出门总会带着她,阿初那个时候觉得汪叔叔就是她的爸爸。所以哪怕汪叔叔的家是个破烂的小房子,阿初也觉得很幸福,至少不用遭受白眼,至少会有人保护她和妈妈。那个时候伯母家一有好吃的就会拿给阿初吃,对妈妈也是客客气气的。为什么现在好吃的会藏起来,一家人总是吵架呢?妈妈和汪叔叔总是东奔西走,回来不到半天就又要走了,有时候甚至明明回家了也不到学校去看看阿初,看看她过的好不好?有没有被欺负?适不适应新环境?

    阿初正在收拾晚饭餐桌的残局。她的眼眶湿润了,妈妈一直都在为她们的生活劳累,吃苦。在别人看来妈妈是个不踏实的年轻女子,可是她并不是这样的,她们就像漂流的浮萍,得不到安稳的生活。阿初也没有任何办法,她不想让大家都讨厌她的妈妈,可她太小了,她只能乖乖地听话,把所有的委屈都受了,妈妈才能少受点委屈,她能为妈妈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阿初的妈妈刚打掉一个孩子,身体不好没有办法把孩子留下来。她在城里的医院住了半个月,也就是这半个月她都没有看到她的宝贝女儿了。阿初不知道她怀孕的事儿,也不知道她打掉孩子的事儿。她出了月子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回去看阿初,她和新丈夫的嫂子关系不好,所以她心里总是惦记着阿初,好几次都因为梦见阿初在家挨打而被吓醒。她何尝不想心平气和对新丈夫的嫂子一家人,可是他嫂子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让人难以忍受。她回去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把阿初接出来,她不想回那个家,他们一家人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

    她看到阿初瘦了不少,皮肤也晒黑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是个合格的妈妈,她让阿初受了太多的委屈。当她问阿初“想吃点什么?妈妈给你买”的时候,她心里想的是阿初最喜欢吃薯条喝可乐了,要给阿初买一大堆带回去让她能吃一个星期,让同学们都羡慕她。“我什么也不吃,买洗洁精和纸吧,家里没有了。”听到阿初说这话,她一下子愣住了。她知道肯定又是他嫂子指使的,那个女人总是让阿初问她买这买那,那些东西都是他嫂子所需,不过是借阿初的手来办事儿罢了。她冲阿初吼了,她心里并不想冲阿初吼。她一走在离开的路上,就后悔了:不该这样的,阿初是我的亲生女儿,在我这儿受了气,回去肯定也没办法交差,还是会挨骂。想着想着,她的眼泪就大颗大颗掉下来,她实在是心疼阿初。突然眼前一道白光,是个大货车,乘坐的摩托车来不及躲闪,撞了上去。她现在想:我死了,阿初该怎么办呢?

    伯母来叫阿初的时候,她正睡得迷迷糊糊。“阿初!阿初!快起来!你妈妈和汪叔叔进医院了!”阿初听到这话,头脑一下就清醒了,她猛地睁开眼睛,迅速穿好衣服。她打开一只手电筒跟在伯母后面,她们要走到房子外面才有大路,大路上才会有车。天黑漆漆的,路也很长,阿初的心跳得很快,她现在脑子一片空白,踉踉跄跄的,摔了好几跤。她和伯母坐上了一辆三轮车,没有遮挡的,风直往她脖子里灌。阿初真冷啊!为什么今天晚上会这么冷啊?阿初太困了,在这个颠簸的三轮里,她梦见她真的有了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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