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泪洒心田的清晨（随笔）

    最真的爱往往如莲花般羞涩，含蓄而弥久。厌恶那些虚华张扬的表达和炫耀，有一种真爱，不张扬亦不羞涩，平凡质朴又浪漫圣洁，让我感动至今，难以忘怀。

    暑假的一天，我和母亲来到菜市场的一家小店喝豆浆。当热气腾腾的豆浆和油条摆到我们面前时，老板娘和店里的几个顾客不约而同地喊道：“老爷子又来啦！”于是我不禁将目光投向了大家喊的“老爷子”。岁月的皱纹已爬满了他的面庞，我记得他戴着白净的帽子，穿着蓝色外衣。他是推着轮椅，带着老伴儿来的。轮椅上的老奶奶看上去是得了脑血栓，嘴型已严重歪曲，双手抽搐不止。我刚要站起来让座，两个中年男子已抢先起身，帮老爷爷将轮椅抬进店里，还给他们老两口让了座，我的心里涌过一股暖流。

    “老爷子，今天吃什么？”老板娘亲切地问道。老爷爷用沙哑的声音回答：“老样子，豆浆还是不加糖的。”这时我已经开始用餐了，但总忍不住朝这老两口看去，总觉得他们身上有种东西在吸引我。一会儿，他们的早餐端上来了。老爷爷凑到老奶奶耳前，握着她颤动的手，亲昵地说：“宝贝儿听话，等我把豆浆吹吹咱再喝。”这一声“宝贝儿”深深地震撼了我。怎么也想象不出这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对自己老伴的称呼，而且，这个在年轻人间使用的、互诉暧昧的称呼，在老爷爷口中竟然、是那么自然，全无张扬与黏腻。不知是感动还是感伤，我毫不顾忌地痴痴望着身边的老两口。

    老爷爷不停地用嘴吹豆浆，直到尝过觉得不烫了，才用自己带来的小匙喂老奶奶喝，边喂边用手绢擦拭她嘴里流出的豆浆，而老奶奶则像个孩子般听话、顺从。这原是十分幸福美好的画面，但看着老奶奶那凝结着痛苦的、已经分辨不出喜悦和幸福的脸庞，我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来，宝贝儿，油条不烫了，我给你撕小了再给你吃哈，宝贝儿不要急啊。”老奶奶使劲回复了长长的两声“嗯，嗯。”一会儿功夫老爷爷已经撕了一小碗油条，同样用嘴吹过后喂给了老奶奶。可是喂了三四块，老奶奶突然暴躁起来，又发出“嗯，嗯。”声，但却明显带着痛苦和愤怒的情绪，双手颤得更厉害了。老爷爷赶紧抚摸老奶奶的头，“宝贝儿乖，宝贝儿别闹，你先吃点我再吃好不？我一会儿就吃，我还不饿呢。”老奶奶还是“抵抗”，于是老爷爷只好大口地吃油条给她看，老奶奶不喊也不生气了，无神的双眼专注地盯着旁边的爱人。

    那一刻，泪洒心田。我难以想象老两口许多年来是多么相爱，多么默契，老奶奶仅仅“嗯嗯”两声，老爷爷就明白她的意思，疾病缠身的老奶奶奋力地爱着他的丈夫。我想，人的一生，平凡或伟大或许无从定义，但拥有这般朴实而真诚的爱，便是最珍贵的幸福。

    我离开小店走进拥挤的人潮，忍不住回头望，老爷爷嘴唇在蠕动，好像在说“宝贝儿，乖”，老奶奶的轮椅后面有个手工制作的小筐，里面装满了青菜。

    我终究没有哭出来。望着他们的背影，转身，心田落了泪雨。我由衷地感谢，感谢他们将这样温暖的画面展现在我眼前，给了我一个泪洒心田的清晨，让我知道有一种真爱，不张扬亦不羞涩，质朴又圣洁。

    责任编辑：龚蓉梅

长春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 李芳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