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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5月19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盛夏遗梦(散文)

南京晓庄学院16级文学院本科生 曾靓(23岁)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0年05月19日   15 版)

    我想/和你一起纵火/燃烧/那个冗长如梦的盛夏/当残存的火焰/吞没最后一片花瓣/我们在海上重生 

    一直到19岁,我都生活在那座南方小城里,住所从城北迁到城南,再从南往西,落脚在了人烟稀少的城市边缘。

    青阳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撒上了名为“时光”的种子,它们在一年又一年的盛夏拔节,生长出我青春所有的模样。

    人们在回忆过去的时候,往往只会记得烙印最深的那部分,我在14岁的夏天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我,点燃了街角被遗弃的花瓣,我的青春,从那里开始。

    14岁的我,没有见过大海,盛夏到来的时候,我就会在河边消耗汽水和假期。

    我和表哥蹲在河旁的石板上,我问他:

    “你见过海吗?”

    “去年夏天跟我爸去过一次东海边。”

    我刚想问他,大海是不是像电视里看到的那样,浩渺、湛蓝而又澄澈。

    手中干脆面里的胡椒粉突然把我呛了一下,喷嚏一打,我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扑通一声滚进了河里。

    邻居阿叔正在摸鱼,顺手把我从河里拎了起来。

    表哥笑得干脆面乱喷,我想揍他,但也只能没出息地打寒颤。

    我站在河岸边歪着脑袋不停跺脚,晃一晃,耳朵里的水还没有甩干净。表哥损了我一句,我便趁着不注意,顺手把他推进了水里。

    表哥也滚下去了,于是路过的大人们,看到了两个歪着脑袋的孩子在河边,龇牙咧嘴跺着脚。

    17岁的我,依然没有见到大海。盛夏将至,祖父打来电话,老家门前那棵芭蕉树,在某一个雷鸣的午夜,被闪电击中,它燃烧了很久,最后只剩粗壮的树根,和一堆生锈的灰烬。当我回到幼时常戏水的河边,安静地站在它面前的时候,甚至连烧焦的味道都已经闻不到了。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

    “毕竟我已经17岁了。”我这样对祖父说。

    “但是从今年以后,你都不会再有芭蕉扇了。”祖父说。

    有了电风扇和空调,再也不会用芭蕉扇了。

    芭蕉树燃烧成了灰烬,我也不会再有芭蕉扇了。

    “可是,我还会有夏天吗?”

    19岁,我没有见过大海,我的夏天还在继续。

    夏天在雨季的浪潮中被拍打上岸,19岁的我,高三。

    这年,我们背着不同图案的书包,在太阳长到和树梢一样高时开始奔跑,眼中还弥漫着未散开的雾气,一边跑,一边把温热的牛奶咬开一个小口子。

    其实我们都无法预见未来,只有那些在梦境里逗留的画面,它似乎是一如既往的漫长。我知道,从我们刚踏上它的那时起,就一直这么无边无际。

    跑着跑着,脚下就变成了走路,看身边的人一个个飞奔过去,自己就好像是在往后倒退。可我已经不想再奔跑了,反正自己正在奔向的目的地,是令人疲惫的一天的开始。

    盛夏多雨,心情也像空气一般闷热潮湿。教室里的电风扇吱吱呀呀转着无聊的圈圈,做题做到崩溃的我们,总是抱怨,日子为什么看不到头。

    转过来,我又默默地想,19岁以前的梦想,好像都跟19岁以前的夏天一样,再无音讯。

    看着黑板角落那个每天都在减少的数字,心甘情愿地捧出书本开始学习。

    为什么年纪不会像夏天还有倒计时一样逐渐减少呢?好让我再次穿过漫长的雨季,回到开始的地方。

    梦想在每天早晨开出一朵新鲜的花,它在一天之内慢慢枯萎,第二天又重新开放。

    我们的青春就是这样,希望和绝望,彼此厮杀。

    我毕业了,我见到了大海。我是在黄昏的时候去到它身边的,一时间我竟分不清,这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海面和苍穹连接的水平线正在燃烧着,像一根长长的导火线,但我并没有听到爆炸声。

    但的确有什么东西在角落里炸开了。

    是14岁的仓皇,是17岁的闪电,还有19岁的光芒。

    火焰消失的一瞬间,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我看见河边跺脚的自己、站在芭蕉树灰烬前的自己、天桥上狂奔的自己、教室里发呆的自己……

    而这个夏天也要结束了,就像一个长长的迷梦,在布满鲜花的海面上,燃烧成被称为青春的灰烬。

    责任编辑:龚蓉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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