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在记忆中蔓延

    母亲在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是崇高的存在，因为不仅给了我们存在世上的生命，还给了我们世间独一无二的爱，那种爱无私高尚又伟大，值得我们用生命去追忆和感恩，追忆的过程关于母亲的故事就拉开了帷幕。

    我的母亲是名医护人员，确切的说是一名助产士，她的手迎接过成百上千的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同时也把爱带给新生命的母亲，是个心善手巧的女人。但在她的手巧里，我对接生新生命没有太多感触，却对她手下的美食情有独钟，因为那不仅仅是美食，填满我童年饥肠辘辘的胃口，更是母亲的爱，温暖了我成长的时光，使我终身难忘。母亲是1957年参加工作的，3年后嫁给父亲，完成了一个女人身份的转换。在此之前，外公在母亲10岁那年去世，外婆又改嫁出门。母亲为了不拖累外婆新开始的生活，一个人领着妹妹过日子。命运生生把她们母女分开，让母亲一个小小的人儿受尽世间风寒之苦，可是母亲不怨恨，而是接受生活的不如意，把它酿成一锅汤，用磨难滋养生命。

    在我记忆里，我母亲总是忙碌的，一年四季难见消停，每天都在为生计奔波。每天粗茶淡饭果腹，逢年过年吃上一顿大米白面是奢侈品，但即便是粗茶淡饭，母亲也用尽心思，烹调的美滋美味，让我们得到一些胃口上的慰藉。在这些美食里母亲做的最好的便是馒头，白白软软，香气喷喷，简直是穷日子里的白玉，让舌尖一下阔绰起来，得了满足。母亲看我们如此的钟爱和贪恋馒头，更加卖力地去做，于是做馒头成了母亲独特的理解，能让她的孩子幸福的理解，并因此做得更好更棒，把这种普通美食做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我还记得小学三年级时，转到另一个学校读书，当时学校离家很远，每天中午都要带饭。有一回冬天做值日，我怕迟到，早早赶到学校，匆忙间忘记了带午饭。上午最后一节课时，班主任叫我出来说外面有人找，我在漫天鹅毛大雪中看到额头上挂着冰霜，气喘吁吁正立在门口的母亲，她把怀里层层包裹的东西塞到我的手里，透过布层还带着温度，传递到我手上，直至我的心窝。想来她是刚刚蒸好迫不及待送来的，我回望漫天大雪里的十几里路，那是多么遥远的距离，却被母亲心疼女儿的心走短了。那带着母亲体温的馒头，使我的泪水潸然而下，用袖头子蹭着流泪眼睛，哽咽抽搭着，我母亲给我的那份爱，让我在那个寒冷又贫穷的冬天格外温暖。

    可是随着我长大，走入青春叛逆期，幼年那颗单纯的心渐失，全身都是棱角与刺，变得不懂事起来，因为馒头，我第一次伤害了母亲的心。和那次感动成为鲜明的对比，让现在成熟的我感到羞耻。

    初中毕业那年前夕，学校组织一次春游，因为毕业后大家都会各自西东，以此机会大家在一起吃吃玩玩联络感情，所以大家都格外重视，老早开始筹划，成为一件重大又隆重的事。有的讨论要带面包、肉肠和汽水，有的要带他母亲拿手的南方小吃，让大家开开眼界。更有条件好的，开始筹划带着烤炉，几人出钱买点肉来烤肉。

    我知道我们家不富裕，跟条件好的同学比不了，但心里也是有期盼的，这毕竟是毕业前最后一次集会啊，母亲再抠门，也会体谅女儿的心思和颜面吧。毕竟到了这个年纪，女孩子自尊心都是特别强的。我回去婉转地和母亲说了同学们春游计划，不时瞥她一眼，我觉得母亲是懂得的，于是有些安心地去睡觉，梦里憧憬着母亲是不是给我带面包，罐头，或者是槽子糕之类的。

    第二天早起，我看见桌子上我专用的那个饭盒已经被网兜包好，看样子是准备好了。于是我迫不及待地走过去，深呼吸，然后慎重地解开网兜，打开饭盒。当我第一眼看见还是馒头后，我的失望不受控制的弥漫于我的脸上心上，像受到了伤害一样歇斯底里。

    “你就给我带这个去丢人吗？”话音未落，我拿起馒头直接摔了出去，馒头通过门槛，在柴禾堆上滚了两个滚后，停下了脚步。母亲闻听我的哭闹声，眼见我激动的举动，几步走到我跟前，扬起巴掌对准我的脸就要打下来。我歪着头紧闭眼睛等待暴风雨一样的惩罚，因为母亲是严厉的，在过去的岁月里我从没敢这样做过，但青春的叛逆却让我愚勇起来。我等待着，等待母亲的愤怒。可是半天过去，我睁开害怕的眼睛看见的是母亲的手一寸一寸往下垂落，泪水却一滴一滴漫上来。她哭了，没有声音，浑身失去力气般转过身，垂下双肩。她走到厨房的柴禾堆前慢慢蹲下，一下一下摘着馒头上的灰尘和草棍，她的后背是那么的哀伤与凄苦，哭泣导致她肩头轻颤，嗓音哽咽，像个失去力气的老马。被摘干净的馒头，母亲一口一口咬下去，就着哭声，吃了下去。

    那次春游我失去了馒头，更失去了看母亲眼睛的勇气。

    我用生病的借口跟学校请了假，没有参加当天的春游，在床上躺了一天。果真有些不舒服起来，就昏昏沉沉地一直在睡。睡梦中我听见母亲的哭泣和父亲的话。父亲好像在说，你为啥不跟孩子说实话，告诉她不是父母心狠不给她钱买体面的吃食，让她出丑，是咱家没钱，之前她们兄妹几个的学费还是你卖了一袋面才凑齐的。今年家里口粮少了一半，馒头可她们兄妹吃，咱俩都是在厨房喝苞米面粥。

    母亲说，跟孩子说那干啥，我难过是咱们没能耐，不能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跟着受委屈，是咱们做父母的错啊。

    窝在被子里听见父母亲的对话，再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自己因为虚荣任性地扔掉了母亲都舍不得吃的馒头，那是多珍贵的东西，她自己舍不得的留给了子女，子女却在嫌弃那东西低廉，那是母亲的心啊。我躲在被子里偷偷流泪，哭了一场，为自己的任性和年轻的虚荣，刺痛母亲与自己的悔恨。

    我能记住的片段都是有关爱，这个世上，再没有一种爱与母亲的爱可以相提并论，无私和担当。母亲陪伴我成长，教我如何做人，如何勤俭持家，给予我一生的呵护和关爱。

    责任编辑：谢宛霏

刘丽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