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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6月02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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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星火(随笔)

山东师范大学学生 倪晨翡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0年06月02日   12 版)

    我是这群人中的一个。

    在我走过的23年里,有很多人和事从我的生活里仓皇逝去了,他们带有一种奇异的光辉,就像是月球表面散发出来的晕,只有躲在太阳背后的时候才能为肉眼所见。发生在莱西这座小城里的事,都是组成现在的“我”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每个城市发展的前期阶段都是被大片绿色围绕着的吧,我想,就像是莱西。我记得这个人,多半是由于他家承包的那片麦田。大爹的那片麦田大概有两三亩的样子。

    七八岁的时候,我奔跑的痕迹曾经在它周围画了无数个圈,用以标属领地对抗那些风、野草、麻雀之类的假想敌。大爹偶尔也捕鸟,其中的一只麻雀就这样成为我的俘虏。我将它关在一只仅能容许它转身的编织笼子里,后来不忍看着它难受的样子,就用双手将它的翅膀展开,让它飞走了。

    大爹后来患病离世。麦田、麻雀甚至是野草和风就再也没能挤进我的生命里。送走大爹那天,我哭得撕心裂肺,仿佛是在同我的那一年多的快乐时光告别。

    很快,在我生活的有限范围内,农耕近乎消失了。世纪末,如同朱天文笔下的“华丽”,那几年是我家经济最为景气的时候,父亲赶上了时代的大潮,人便顺势被推着往前走。卡拉OK的流行,与商业街的夜市结合,使得莱西人拥有了一种与从前截然不同的夜生活方式,十一二岁的我在威海东路上奔跑着,穿梭在烧烤摊露天摆放的白色塑料圆桌之间。累了,就停下吃几串烧烤,驻足在荧幕之前的人们看着变换的MV,上一首歌结束,麦克风便被下一个点歌的人攥进手里。如此,进行到深夜,在人们几近散去,准备收拾设备之前,父亲都会享受一段只属于他自己K歌的时间。父亲的最爱是《跟往事干杯》。他的歌喉并不算好,但却十足的热爱,所以,歌声始终激情昂扬,如同他的辉煌时代一般。

    不得不提一下的是,在莱西,每一年里令我心神向往的那几天是“赶山会”。山会通常是在农历的十月二十日前后开始,大多时候都遇不上假期,所以,我们几乎都只能赶上山会的结尾。各种小吃残留散落满地,马戏团和游乐项目也都几近离场,只剩下万年不变的项目“套圈”。当时兴高采烈地套得一堆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儿,心满意足地吃着冰糖葫芦离开。几年之后,在家里的抽屉中偶然发现它们居然还在,我庆幸母亲没有将它们丢弃。这是属于我、属于那个时代里山会的印记,过去的时代是需要这些印记拼凑而成的,它需要更多人和更多的故事。

    还有一个印记是每一个莱西人都拥有的,那便是月湖公园。

    月湖公园出现在我成长的每一个阶段,虽然它没有一直存在,但是从来没有缺席。前段时间月湖清淤,我第一次看到了它的地貌,竟是这样的陌生,没有了水的充盈,它看起来更像是某个即将建立而起的商场大厦的地基,抑或是地下城堡的遗址。原来,是水赋予了它生命。

    每逢假期,我总会时不时骑着单车绕公园观赏,每一次去,似乎都与之前的光景不同。如今的月湖公园,让我心怀更多的是感恩,感谢那些它所陪伴过我的时光。

    印记不停在脑中闪过。高中时代,我在从前还尚未更名的一中北校度过了半寄宿的三年光阴,母亲和父亲早晚轮流着开车接我上下学。我一度陷入恍惚,他们是如何牺牲了自己的作息时间,来陪伴我。那每一个穿行在北京东路的日夜里,他们披星戴月,看着我走进校门,走出校门,最后在高考结束的那一天,他们结束了一千多个日夜的长征。母亲曾自我解嘲,说自己在这一天“光荣下岗”了。我笑了笑,心里却酸得很,他们太过爱护我,以至于我成长得太慢,他们却苍老得太快。

    至此,在莱西度过的学习生涯终于画上了句号,我18岁的时候离开了这里。自大学到读研的这几年里,莱西建起了高铁站,使得我回家的时间大大缩短。同时,莱西的图书馆也迎来了转移扩建,它的装修和图书库存丝毫不比大学的图书馆逊色,我享受着莱西带给我的便利,心想现在的自己也并不能为它做些什么,于是只好写下这些文字,希望与人们分享我与它共同生活的这些年。

    这群人,他们生活在城市的角落,夜晚借助月亮微弱的光芒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们曾经在绿野之中燃起一盏又一盏灯,他们踏出的路延伸至不同方向,一些人刚好在一条草木葳蕤的大河旁停下来,安营扎寨,继往开来。而我,是这群人留在身后的星火。

    这条河名为潴河,这群人叫做莱西人,我始终是这群人中的一个。

    责任编辑:龚蓉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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