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影《无问西东》里有一个情节:日军飞机来袭,警报拉响,西南联大的学生急忙躲避,却有一个人拿着白搪瓷茶缸,走到锅炉房,不紧不慢煮着冰糖莲子。有的观众觉得不可思议,真实生活中还有这样的人吗?
这部电影的编剧想必读过汪曾祺的《跑警报》,还借鉴了其中一个人物的细节。汪曾祺写道:“一位广东同学,姓郑。他爱吃莲子。一有警报,他就用一个大漱口缸到锅炉火口上去煮莲子。警报解除了,他的莲子也烂了。有一次日本飞机炸了联大,昆明北院、南院,都落了炸弹,这位郑老兄听着炸弹乒乒乓乓在不远的地方爆炸,依然在新校舍大图书馆旁的锅炉上神色不动地搅和他的冰糖莲子。”然后,他评论说,我们这个民族,长期以来,生于忧患,已经很“皮实”了,对于任何猝然而来的灾难,都用一种“儒道互补”的精神对待之。这种“儒道互补”的真髓,即“不在乎”。
汪曾祺当年就读西南联大,也是从那时开始文学写作的。
他19岁那年,因为喜欢沈从文的小说去考西南联大,路上有日军封锁,他就从上海起身,先去香港,绕道越南,再去昆明。后来,他以第一志愿考入西南联大中国文学系,成了沈从文的学生。再后来,他成了那所西南联大培养的最有才华的作家之一。
“我事写作,原因无他。从小到大,数学不佳。考入大学,成天泡茶。读中文系,看书很杂。偶写诗文,幸蒙刊发。百无一用,乃成作家。”汪曾祺喜欢这样调侃自己。
曾有过文学评论文章,批评汪曾祺的作品过于淡化,淡化了主题、人物、情节。
“淡化,是指本来是浓的、不淡的,或应该是不淡的,硬把它化得淡了。我的作品确实是比较淡的,但它本来就是那样,并没有经过一个‘化’的过程。我想了想,说我淡化,无非是说没有写重大题材,没有写性格复杂的英雄人物,没有写强烈的、富于戏剧性的矛盾冲突。”汪曾祺说,“我所追求的不是深刻而是和谐,这是一个作家的气质所决定的,不能勉强。”
他有一篇写苦瓜的散文,顺便写了他想到的几个有关文学创作的问题:一、我希望评论家、作家──特别是老作家,口味要杂一点,不要偏食,不要对自己没有看惯的作品轻易地否定、排斥。二、对于一个作品,也可以见仁见智。可以探索其哲学意蕴,也可以踪迹其美学追求。三、作品就是作品。一个作品算是现实主义的也可以,算是现代主义的也可以,只要它真是一个作品。
他还有些观点,给读者很深的影响。
比如,他说到一个作家的责任感:写文要有益于世道人心。“我们有过各种创伤,但是我们今天应该快乐。一个作家,有责任给予人们一份快乐,尤其是今天。”
汪曾祺的语言观,体现在他多篇文章中,如《中国文学的语言问题》《文学语言杂谈》。他强调了语言的重要性:语言既是它本身,又是思想的载体。他还强调语言的修养,建议青年作家趁年轻多读多背几篇古典文学作品,建议文学者多深入民间文学,从中汲取口语的长处。
特邀编辑:董学仁
指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