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挑里的岁月

    小时候吃水困难，全村只有一个自来水龙头供水。村民们接水排起长龙，村路上也多了来来往往挑水的人。一根扁担，两只水桶，不同的步履，挑水的乡党们看不出有多少负重感。

    后来家家户户都用上了自来水，吃水状况有所改善。但由于我家的地势高，村里地下水管安装不太合理，自来水时有时无，吃水依旧有些困难。这样的情况在村北很寻常，无奈我们村北人便要到别家去接水。

    挑水的任务主要是爸爸妈妈完成的。爸爸是一名中学教师，在农村是受人敬重的。爸爸好面子，性格有点内向，不太喜欢到别家去打水。但每当他见到家里两口大水缸空空如也时，便默默挑起担子走向村头。爸爸虽是教师，但干起农活儿有板有眼，从不落人之后。但据我观察，他挑水其实并不轻松。每次接满水后，他就会抬起扁担，用垂下的铁钩分别挂住铁桶，右手抓着扁担前面的铁链，左手勾住扁担后面的铁链，目的是为了防止水洒。然后两腿扎马步，肩膀用力上挺，努力将担子撑起。挑水时，爸爸的头低垂，双眉微锁，步履迅疾但略显沉重。路上他从不休息，一口气将满满两桶水担回家。走到自家厨房，他小心翼翼放下担子，一手拎起水桶，一手扶住桶底，水便哗哗流进水缸。一口大水缸可以容纳6桶水，倒满两口水缸爸爸需要往返6趟。爸爸是个急性子，做事执着认真，每次都要挑满两缸才休息。爸爸的身影进进出出，整个屋院都回荡着水桶的叮叮咣咣……当爸爸上班不在家时，家里缺水，挑水的重担便落在妈妈身上。妈妈身材瘦小，挑水很是吃力。满满两桶水她是担不动的，每次只接多半桶。妈妈力气小，挑水时不如爸爸步子稳健，走路有些摇晃，水时常洒落出来，看得人很揪心。

    我和弟弟长大了一些，渐渐懂得了分担。家里缺水时，我们俩常常去抬水。找了一根结实的木棍，好像是核桃木的吧，我们俩一前一后，合力抬着一桶水慢慢踱步往回走。一桶水的重量大约四五十斤，我们俩小孩即使抬着也很费劲。抬完一桶倒进水缸，发现就那么一点水，于是再次出发……

    后来，家里缺水时，爸爸和妈妈依旧到村头别家去挑水。我二十出头，长大成人了，也该锻炼锻炼了！于是闲暇时，我便自告奋勇去挑水。从小便见过无数人担水，那些动作要领早已轻车熟路，觉得自己不成问题。接满两桶水，挂好铁钩，调整好步态，挺腰抬肩，本以为我会轻松挑起扁担，但悲哀地发现，我竟然挑不起来。再咬牙加把力气，水桶终于离地，但那种沉重感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试着走几步，两只水桶晃荡得很厉害，根本不受我的操纵。可能是没有掌握好平衡，可能是挑担子肩膀的位置不对，我步履踉跄，摇摇摆摆，扭东扭西。桶里的水随着摇摆不断溅落在地上，我一路走一路洒，村路上到处是水的痕迹。路上多了几个村民观众，他们嘻嘻哈哈揶揄着我，我满脸写满窘态，好不尴尬！好不容易将那担水挑回家，发现水洒落了一半。经过自己的亲身经历，才体验到担水竟然如此艰难！担水不仅需要足够的力气，也需要恰当的技术，长期的劳动锻炼，不断地尝试摸索，才能将二者巧妙融合。

    爸爸妈妈长年累月肩挑重担，为家庭默默付出，确实不容易啊！他们肩挑里的岁月，定格在时光里，温暖了我的记忆！爸爸妈妈，你们辛苦了！

    特邀编辑：曾松亭

西工大附中分校教师 惠军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