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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热的夏天
风吹过阳光闪耀的芭蕉树林
我穿过蜿蜒崎岖的山路
走在青灰色的石板阶
又来看你了
我来看你
是想问你最近的生活
吃不吃得饱
穿不穿得暖
听一听你的烦心事和心里话
我来看你
最主要是转告你现在的利好政策
和你商量巩固脱贫的蓝图
当我们愉快地坐下来
空气中交织着彼此真诚热烈的灵魂
然后我要起身
去到另外一个屯寨
去见另外一群“穷亲戚”
那时候他们或许
真像等我回家的亲人
2
我很清楚你的底细
哪块地，几头牛，务工时长......
这些信息成为一个个数据
曾几时在统计表上写了擦，擦了写
最后算明白，天也亮了
作为结对帮扶的有缘人，请原谅
前些年对你一问再问
尤其是深夜或者凌晨的电话
时间稍纵即逝
你会心一笑，理解我们从不舍昼夜
你的年龄和我的父母相近
你的子女同我一样稚嫩
带着稍许瑟缩，克服年代差距
用太阳的温暖和雨水的滋润
帮你拂去内心贫困的疼痛
你看，山川草木，春风激荡
满山繁花的芒果树
结出世间斑斓的金疙瘩
我由衷地祝贺你，在空中与你响亮地击掌
将胜利的心情晾晒在云朵之上
3
该户共三口人
户主农瑞38岁，镇内务工
之父黄武治69岁，操持家务，打理农活
之祖母覃妈会91岁，行动自理
我最惦念的是老奶奶
她写规范字，说少量普通话
下村入户，见我风尘仆仆
必请我们喝一碗玉米粥
拉我坐在凳子上
谈谈晴雨天气，庄稼长势
这个世间，除了我们所知的青春
苍老的姿态也是新鲜的
她不会头脑昏沉，词不达意
满足我对远方故乡的想象
——江汉平原的村舍
某个劳动者的身影反复看日落
等待鸟归巢，星星出现
石头山的人心和江河的人心
都有自己的坚守
扎疼我的神经，我们小心翼翼
入乡随俗，她把我当重孙
陪伴的需要，没当外人
识山
长在有河流有田亩的地方
就是山
长在群山之中便是屏障
一座座的山，一道道的屏障
万万千千的山，度不尽的苦难
山里人与生俱来的命运
局促在这样前后阻拦的空间
没有河流，靠天喝水
没有田亩，掘石作地
和山一辈子打交道
还经常拖着崴脚在山谷往返
究竟要怎样
才配得上这辽阔的大地
我说不出，动辄轻言爬山外山的人
出于何种快感，俯视的快感吗
但他们困在山中
常常幻想带翅膀的鸟
而忘了与山慢慢长大的牛羊
夜宿苗山
苗山在西南的深山
深沉的夜晚仿佛一段久远的梦境
群星闪烁，月亮高悬
夜莺鸣啼，流云满天
如果稍微冷一点
苗民就会在室外的门口生火取暖
男人拿出水烟吧嗒吧嗒地抽
蹲在地上练习芦笙舞
妇女则围在火塘旁安静地绣花
孩子们欢愉的天性响彻山谷
这一天似乎并没有结束
或者说迎接第二天的到来
但漫长的深夜，最后总归平静如水
昆虫的叫声忽高忽低
被夜色彻底淹没
那时整个苗山空灵无比
特邀编辑：董学仁
大学生西部计划志愿者 李道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