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与近水构成了这个小村简洁明要的线条。刚烈、柔和,粗犷、婉约。简括传神,高低错落,叠韵有致。如果用一句诗来形容这个高山上的村子,一定会想起“野花香满溪,石莎寒覆水”的诗句。
我的心里一直有着这个小村不同的两幅画。
这个小村叫六河村,是陕南紫阳县一个自然村落,位于巴山上部。因断裂构造,位处高山,在村子中段涧深沟窄,飞瀑四溅。夏天到处都是酷热难当,只有这个村子还带着一丝清凉,舒爽惬意。
拣大楠河山道步行绕山而上。山上和山下地势迥然不同。山腰高陡,起起伏伏,层层叠叠。到了山上落差反倒降了下来,铺铺展展,敞敞亮亮。河床低低浅浅,平平仄仄。河水清清亮亮,纤纤细细。小河的两边密生着不同种类的树木,河里积着玛瑙黄的沉沙,玉琮白的砂颗,当地人说是因为这山里藏着丰富的矿资源,日积月累冲刷导致的。
小村龙洞湾有一溶洞,远近闻名。大楠河如这村子的一提笔画,到此段,河水已随着几条无名溪谷的加入由纤细逐渐粗实。河面约莫三丈之宽,到对岸,有几步跳石龟伏波中,微微露出额头。前面一壁,灰黑,壁上处处都有剥离之层,斑驳碎裂,像是岁月凿出的时光印迹。溶洞就在这壁崖之上。进洞听闻杳至而来的琴音,时而有力重敲,时而轻抚。洞中色彩缤纷,钟乳石呈现着各种栩栩如生之态,展现着自然造化之神奇。前十米左右,遇一水坑,壁上之水如宝珠续落。方悟这外面所闻袅袅余音正是这宝珠滴落玉潭发出的环佩叮当之音。
第二幅画是一片厚朴林子,当地人又称作榛树的中药材。
厚朴站在六河村每一个能栽树的空地上,四周万树攒动,叶子呼啦啦掀起青白的叶背,掀起汹涌的叶浪,十分的壮观震撼。
收获季节,厚朴皮子从林子里肩扛背驮运了出来。街头摆摊设案的门店,门前的庭院,晾楼里都码垛着成捆成捆的树皮。树皮卷筒形,青褐色,被翻了出来在街上的各个角落翻晒。整个村子都飘散着草木辛凉的药香。南腔北调的口音,天南海北的陌生面孔也跟着多了起来。
这片蓊郁青葱的厚朴林,原先只是沟沟坎坎,房前屋后有一些,规模较小。我第一次到六河的时候,只能看到两岸沿线有零零星星的几绺儿。村子里的农户大多都住着土墙木棚。闲暇时到山里挖些药材,捕捉一些小兽作为经济来源。但是这些来源都不稳妥,人们便开始种上了厚朴。
我从一个风华青年来到镇上工作,跟着厚朴一起生长,直到把黄扑扑的山看成到处都是清幽幽的厚朴林,把这个村子看得变了颜色,看成了心里的一幅画。
现在小村万顷碧涛,跌宕起伏,恰似绿色海洋在写着锦绣文章。那画里山风送爽,山川在银白色的叶浪里齐齐舞动。
这是一幅六河人挂在脸上乐开了花的幸福图画。
这两幅画都画在我的心里,画着小村同一个梦境。
责任编辑:龚蓉梅
殷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