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散文）

    一带临水的江南古镇，淅淅沥沥的小雨，一下就是连着好几天。青砖黛瓦的小镇里，有清冽的酒香从小巷深处飘来，也有悠悠的渔歌从乌篷桨声中传来。碧绿的青石板，斑驳的小桥，波光粼粼的流水。这一切都让人想要在这里邂逅一个姑娘，一个结着愁怨的丁香般的姑娘。

    王大爷的宅子就坐落在这里。提起王大爷的宅子，人们总是止不住地点头，啧啧赞叹。王大爷的宅子坐北朝南，依山傍水，在镇里的中心。且不说那宅子有多恢宏气派，单说那屋檐吧！宽大的屋檐上雕琢了各种花纹，看似混乱却又有章法可寻，栩栩如生的龙似乎也要挣脱这屋檐飞向云霄。不由让人感叹老祖宗的巧夺天工。

    可即便这屋檐再怎么气派，也入不了王大爷的法眼。王大爷早先是建筑师，现在年纪大了就退休了。提起自家的宅子，他总是自信满满，满面春光，可一看到自家的屋檐，便在心里犯起了嘀咕，他很不喜欢这个屋檐。外行人不知道，可王大爷心里澄明：这个屋檐太宽了，与整个宅子的结构布局格格不入，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在他看来，是自己的老祖宗理解错了建筑，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王大爷想过自己来改改，奈何顾及自己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便一直搁置着。

    日子像小桥下的流水般缓缓淌过，可屋檐一直是王大爷心里的一块疤。

    直到这一天，儿子留学归来，知晓父亲的心病，便答应帮助父亲修修这个屋檐。伴着小雨，儿子指挥着工人修修改改了近半月。屋檐变了个样，王大爷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这堪称完美的建筑。

    可没过一个月，王大爷就发现了不对。

    原来，在一带临水的江南古镇，阴雨的天气尤其多。来赶集的人们都在镇中心集中。一下雨，就纷纷往王大爷的屋檐下跑。王大爷的屋檐宽，站得下不少人。赶集的人们在屋檐下，彼此熟悉的问候，唠叨家常。男人们谈着今年的收成，女人们说着未出阁的女儿。爱唱歌的渔人此时也会即兴来一首渔歌，赢得满堂喝彩，好不热闹！王大婶也会搬出些凳子给人们歇歇脚，自己也跟着凑起了热闹。在这繁忙的一天中，这便是难得快活的时候了。

    还有燕子，每至春初，燕子就成双成对的飞回来了，到屋檐下筑起了巢。颇有“双燕归飞绕画堂”之美呢！得空了王大爷就会去看望这些小燕子。这一来二去的倒也生出些感情来了。

    可如今，宽敞的屋檐不见了，躲雨的人们见着狭小精致的屋檐，摇摇头走了，燕子见着陌生的家哀鸣几声也飞走了。

    望着焕然一新的屋檐，王大爷终于明白：不是老祖宗理解错了建筑，是他理解错了屋檐。

    责任编辑：龚蓉梅

上饶师范学院学生 余湘（2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