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土地（随笔）

    小车颠簸在崎岖的道路之上，往前是一个急转弯，之后就可看见十里之内黑白房屋错落有致，狭窄而平缓的道路向前方蜿蜒而去。

    越近故乡，车便越缓慢，车窗外不知谁家大娘的呼唤，尖利又绵长。一会儿又是面庞相熟却不明身份的人招呼起来，说不上几句话，便又向前方行驶而去。最终不知在哪位伯叔的庭院里停下车，手忙脚乱地收拾行李。

    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子在某些特殊时刻回到故乡，在春日欢聚一堂，忌日共声呜咽。之后回到属于各自的一小方天地，日复一日平凡生活。

    刚下了车，头顶上的广播似乎又到了整体报时的时间，缓慢而不流畅的声音渐渐从那一处扩散到整个村庄。伴随着时而间断的电流杂音，仿佛望见了一群孩童在竹林中捉蜻蜓，跑累了便坐在石凳上听，与坐在竹林中下棋的大人一起听个黑匣子里讲述属于繁华城市形形色色的人与故事，想象着外面天地的点点滴滴。

    我们走过去，大伯家已经摆好了春宴，农村流行九大碗，多是吉瑞之意，家和富贵，人丁兴旺。他热情地招呼着我们坐上餐桌，等待着菜品上齐。其间，若是无事可做，听他们闲聊便最是有趣的。在村外拼搏的人讲自己的事业，在村内的人便谈今年农作物收成如何。

    席间有一位老婆婆讲述自己的儿子，在那个时代，父母多是希望自己的儿女在身旁陪伴他们，与他们一起务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是年轻人的血液是不会限制于这块贫瘠的土地，他坚持自己孑然一身，在外风雨漂泊，而如今所幸，事业有成，家庭美满。

    我和姐姐沿着小道慢慢散步，小道尽头有一老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坐在板凳上。在我仅存的记忆中，这位老婆婆会把她藏了许久的糖拿出来分给几个小伙伴。那时候我虽然接下了她的糖，内心却是嫌弃这糖不是已经发霉就是融化。如今，回首确是愧疚万分。

    我走上前去，唤了好几句阿婆，她才看见我。她问我是哪家的姑娘，今年多大，是否结婚。我回答她，还在读书。她听了，便乐呵呵地笑，念叨着“读书好，读书好”。

    我曾经听老一辈谈起过这位老人，儿女外出，丈夫死亡，孤寡一身。我不知道更多的是怜悯还是不解，她的驻足乡土是儿女不孝，抑或是不愿意离开这片生她养她并一辈子深深地留下了烙印的土地。

    伴随着时代的发展，年轻人在城市定居，老人不愿意离开故土，于是便通过一些特殊的节日将大家联系在一起，用这几日的热闹来弥补一年的孤独寂寞。

    剩下的几日我和家人连续拜访了几位亲戚，皆是如此，浮于表面的热闹中有些索然无味，喜乐过后便又是无尽的等候与悲戚。临走的那天，我看见广播喇叭下几个小孩子在玩闹，大人站在马路上为我们送行，他们站得笔直似是与脚下的黄土融为一体，永远不可分开。

    责任编辑：龚蓉梅

重庆工商大学学生 张莉莎（1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