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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5月04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童话里没有别离(随笔)

重庆工商大学学生 王渝豫(19岁)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1年05月04日   08 版)

    “童话里没有别离”,是我的“小青梅”说过的一句话。

    小时候有一个邻居姐姐,比我大一岁,也比我高一个年级。我同她一起上幼儿园和小学,但是我们小学还没毕业,她就搬走了。私下以为我和她勉强算得上青梅。

    “小青梅”是个善良大方的人。她家境很优渥,每天放学她家的保姆就按时在校门接她回家,我妈妈有时候上班太忙不能接我放学,她就会请求她的保姆阿姨带我一起回家。我是很喜欢和她一起回家的,因为我妈妈不允许我在校门口的小摊上买小吃,和她一起的时候就能脱离我妈妈的管束,我俩就一起吃遍校门口的小吃。

    校门口的小吃对那个时候只有八九岁的我俩来说是十分诱人的,她对我也非常慷慨,经常买两份,总是不让我花自己的零花钱。苕皮、豆腐干、年糕、鱼排、茄饼……被卖炸串的阿姨整齐地排放在桌子上,一串接一串在油锅里被炸得滋滋作响,热油混着辣椒的香气飘出老远。一放学小摊边上就会围上一圈被香气吸引过来的学生。人多的时候要等上十来分钟才能从孃孃手里接过自己的那一份,咬上一口,吱——热油从裹着作料的炸串中冒出来,我和她经常吃得满嘴油亮油亮。

    儿时的记忆过去太久,我和她回家的路上发生的很多事我都忘记了,我在模糊的记忆里只记得有次和她回家她却让我先走,她说她妈妈今天没有给她零花钱,今天就不能买东西吃。我觉着有些不对,我想说,我不是因为你请我吃东西才和你一起,我是喜欢你所以才经常来找你。可是当时年纪太小了,不懂该不该说,不懂该怎么说,那天就自己走回家了。这件事一直没忘,我偶尔想起来,总有些难过和失落,总想着能不能有一天跟她把那天想说的话说出来。

    “小青梅”是个聪明可爱的人。小学一年级和她一起学书法和画画,每个周六下午她就来我家楼下喊我,提醒我该去上课了。我对书法是没兴趣的,也没有书法天赋,小时候总认为我的字这么丑,可能是王羲之把我们王家的书法天赋都用光了。我经常边打瞌睡边练字,经常把墨水打翻然后再洒了老师一裤子。她每次都很认真,她的书法经常作为优秀作品被挂起来展示。小学二年级我去学了长笛,她经常在我练笛子的时候来找我玩。她常笑话我,说我吹笛子像搬桌子的声音。我反驳她,我说以后肯定能练好,她就在旁边哈哈大笑。结果我连首完整的谱子都没学完,她就和父母回浙江了,我也没能跟她吹完一首完整的歌来证明自己。

    “小青梅”有一个妹妹,比我们都小很多,才学会走路。但是她很喜欢跟我们一起玩,“小青梅”就经常边拉着我在她家看电影,边陪着妹妹玩。有次我感叹这些电影的结局都完美得令人向往,她看着我,老气横秋地说:“那是因为童话故事里没有别离。”小时候我还不懂,渐渐长大之后才明白世界上真的没有不散的宴席,离别是人生的常态,就像前一个晚上我们还一起放学回家,第二天她家就已经人去楼空。“小青梅”妹妹的名字是从一句诗里取的,妹妹叫江南,是取自“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还是“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我忘了。但每读到带有“江南”一词的诗句,我都会想起她,更是会想起“小青梅”,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她也在她的家乡好好地长大吗?

    那个暑假在某个深夜突然想起了她,于是就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下来。思念是冗长的腹稿,可我能表现出来的只有这短短的文字,这是我能想起的所有关于她的回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半夜三更会突然想起她,莫名其妙,可能回忆就是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蹦出来,像碎片一样零零碎碎七零八落的,让人费力地拼凑成从前的模样。她是我小时候的陪伴,在我的记忆里是姐姐的形象,理应常怀念她,可事实上我却很少记起她。我也早就记不清她的样子了,很多和她一起做过的事也早忘了,那些有关她的记忆从她走之后就已经淡化。我从来没梦到过她,或者曾经可能梦到过她,我却不记得了那些梦了。我幻想着有天她能入我的梦,我的事早已和她不相干,可我总期待着在那些梦里,梦里的那些事她能在场,然后她自然地掺和了进来。

    责任编辑:龚蓉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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