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滩（散文）

    一

    平生去过很多地方，唯有防城港的那一方山水和人文，仿若绝版的风光，铭刻在我的心中。

    金滩的涛声，一阵阵，奔涌而来。

    位于东兴市京族三岛的万尾金滩，全长十五公里，在我国大陆海岸线的西南端，与越南隔海相望。宽阔坦荡的金滩，沙质细柔金黄。岛上草木繁茂，四季常绿，是天然的海滨浴场，滨海旅游度假胜地。

    碧海蓝天，椰树婆娑。与北海银滩相比，万尾金滩则保留着更多的原始风貌。

    我第一次去金滩，正好是旅游旺季，相比于银滩，人气稍显不足，没有了拥挤和嘈杂，显得疏朗了许多，惬意了许多。

    我到的时候正是下午退潮之时，靠近海堤的沙滩留有许多小水窝。潮来汹涌，潮去缠绵。站在水里，能够感受到海的呼吸，脚底的沙一点点塌陷，一些哀婉绵长的思绪会随之落进心底。

    海滩有很多竹筏，这些都是京族渔民出海作业的工具。京族，是南方人口最少的少数民族之一，也是唯一的一个海滨渔业少数民族，同时也是中国唯一的海洋民族，目前只有两万人。但在越南，却占总人口的百分之九十。虽然没有自己的文字，却有着独特的民风习俗。

    万尾岛建有八海里的石砌混凝土环岛长堤，呈弓状环抱大半个面海的岛岸，以抵御风浪侵蚀岸边陆地，也是岛上民居的坚实屏障。堤上种有多种热带植物，漫步其中，身处林、沙、水之间，让人顿生回归自然之趣。

    上午海水漫到堤岸，下午落潮就退下去几十米。每当潮水退去，湿漉漉的沙滩上，潮纹隐现。吞吐之间，也留下了数不清的贝壳，玲珑的沙洞和爬痕，海滩上寄居蟹、小螃蟹很多，小小个子，非常可爱。船出雾茫茫，一片汪洋。北部湾上红树林，风平浪静。

    金滩坡缓、沙细、色纯，平展着铺开，如浮于蓝色海面的一张金色毯子。傍晚，在夕阳的照射下，风光和人物扑朔迷离，仿佛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一幅幅艺术剪影，迎着海风，隔着天蓝色的海水，肃穆而宁静。

    大海，也是有自己的性情的。夏天波涛汹涌，秋天则分外娴静。一旦披上霞光，活脱脱就是一个羞涩的女子。

    二

    走进这一片海，也就走进了一个民族。

    碧水云天，古老的海湾，传唱着渔家人的歌谣。

    相传，这一带本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中的白龙岛上住着一只蜈蚣精，吞食过往的渔民，荼毒生灵，附近渔民苦不堪言。

    一天，有户一家三口的渔民出海，又被蜈蚣精吸住船底，动弹不得。夫妇俩十分惊慌，但他们的孩子非常机智，他叫父母把船上的三个南瓜煮得滚烫，然后丢入海中。

    蜈蚣精以为是船上的人跳海逃生，便吞了下去。三个滚烫的南瓜下肚，当场把蜈蚣精烫死，尸体也断成三段，变成三个岛。尾巴变成的岛叫万尾，头部变成的岛叫巫头，中间心脏部分变成的岛叫山心。

    自古生活在此的京族人民靠海吃海。渔民会带高跷具、虾箩网等工具来到海边，用一块毡布将膝盖包裹住，把高跷的上端绑在小腿的上方一侧，在浅水区域下海后，以网箩口触地，捕获鱼虾。

    当地人说，一个真正的好渔民必须做到脚下站得稳，手上力气沉。高跷捕鱼是一种对力量和平衡都有要求的捕鱼技巧，现在只有五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才会。这种本事在年轻一代基本断层。

    金滩，因为坡缓、滩平、无淤泥，是个最适宜拉大网捕鱼的地方。

    这种捕鱼方式最考验渔民间的团结，需要至少二十人以上的团队协作，从撒网到收网大概需要五六个小时。

    京族三岛的沿海，渔民用虾笼、支柱、拦网在海面上排成错落有致的几何虾灯队列。每天傍晚的时候，渔民会在虾塘点燃虾灯，开始诱捕海虾，夜间点亮的虾灯更是一道奇特的风景。

    吹着习习海风，带上一两听啤酒，在海边看着星星点点的虾灯，可谓分外写意。

    当然，来到京族三岛，有一种特色味道不可不尝——鱼露，京族人也称之为“鲶汁”，是闽菜、潮州菜和东南亚料理中常用的水产调味品。

    用小鱼虾为原料，经腌渍、发酵、熬炼后得到的一种味道极为鲜美的汁液，色泽呈琥珀色，味道带有咸味和鲜味。

    酿鱼露说难不难，但各家有各家独特的秘方和制法。

    金滩最佳的游览季节在每年的六月份到十月份，那个时候去定能遇上独具特色的京族 “哈节”。

    除了“哈节”，鲜有人知道京族的春节。

    从农历十二月五日起，这里家家户户喜气洋洋，大人们上山下海，备好柴火，海鲜；小孩子则准备新衣新裤，以全新的面貌过一个吉祥如意的新年。

    京家的除夕，是很隆重的。

    他们一边“守岁”，一边做“白糍”和“包粽”。家家都把过年吃用的粽和菜肴做好，年初一这天就“坐享其成”，不再复做，取“去年有剩到今年”的吉意。

    其乐融融的情景，就像北方人在大年三十晚上全家一起包“团圆饺子”，情深意长，其意神妙，其趣欢畅。

    大年初一清早，各家各户，人人穿起新做的衣服，纷纷到井边烧香敬茶，把钱币撒到水井里，这种风习，俗称为“买新水”。祝福新年的“水头”（意为“钱粮”）比旧年更“丰足”。

    初一这天，京家人在传统习俗上是“闭门不纳”的；既不待客，也不到别家串门，全家男女老少欢聚一堂，共庆“丰年”。这一天，如有要事必须外出，就得事先占好时辰和“利向”（即吉利的方向）。

    “妹坐小桥上，二更不见郎。水不说，蝉在唱，月儿游，夜成网”（京族民歌《过桥风吹》）。这歌里唱的，便是京族淳朴而旖旎的南海风情。

    三

    金滩，冬季草不枯，非春也开花；季季鱼泛鳞，果实满枝丫。

    漫步在中国的“斯里兰卡”，脚踩着细软洁净的沙子，头顶着瓦蓝的天空，背靠着海天一线的美景，实乃令人心旷神怡。

    我与同行租了艘渔船出海捕鱼，船开出去半小时，渔老板就把四百多米长的网下进海里，网头系在红旗浮漂上，船围着下的网绕了一大圈，同时，在船上不停地敲打一根放在船底仓上的树棒，用震动波传到海里驱赶鱼朝网的方向游去，待绕渔网击打一圈后，船就熄火等待鱼儿进网。

    渔船上下起伏，我们坐在船上，一边欣赏着辽阔的大海，一边领略着博大精深的况味。渔老板收完网后，虽然收获不大，但还是捕到了五条小青鱼、一只螃蟹和两只水胆，真正让我们体验了一把出海捕鱼的乐趣。

    下得船来，看到一位游客手里拿着捡到的海蜇，于是我好奇地用手捏了一下，居然掉了一块下来。经验丰富的朋友告诉我，海蜇捞上来，要立即用明矾处理，才能食用。哦，原来如此。

    我们在洁净细腻的沙滩上散步，聊天，捡拾贝壳。不知不觉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辛苦一天的渔民们开始把船拖上岸，准备回家了。看来，海边美丽的晚景于他们，已是司空见惯了。

    来金滩游玩，当然少不了吃一顿海鲜大餐。

    既可以到附近的农贸市场买来便宜又新鲜的海产品，然后找旁边的饭店加工，这样比在海边吃省多了。也可以带上麻将、啤酒，直接在沙滩上感受海风的吹拂，静听海浪的拍打。一边打着麻将，一边吃着海鲜、喝着啤酒，不愧为人生的一大乐事。

    海面开阔的金滩，空气清新，波涛起伏。远远看去，白茫茫的一片，非常舒畅。

    沙滩周边是经营出租太阳伞、桌椅、躺椅、冲水、泳衣、救生圈等项目的商铺，其他还有不少经营餐点小食、水果饮料的摊档，有些摊档甚至直接摆到了沙滩上。虽然开发得还不够好，但有着原生态的味道。

    光脚踩在又松又软的沙滩上，我深深地体会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

    后来，我曾多次去过金滩，每一次去，都有一种全新的感受。

    而最美的，是在晨曦初露时，去海边看冉冉升起的日出。晚上，租个帐篷在沙滩上露营，听大潮澎湃，看漫天星光。在眺望异国的灯火中，让躁动的心情慢慢平复。

    金滩的涛声，一声声，拍击着酣然的梦境。

    责任编辑：谢宛霏

刘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