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梨花季到来,爷爷移植来的梨树却从来也没能开花结果。老家的院子里有葡萄树、梨树和无花果树,左手边的葡萄树一到夏天就会结满串串的果子,右手边的无花果树也越长越高,唯独中间移植来的梨树,慢慢长着,一直也没开花结果。暑假里,爷爷总会在午后骑上三轮车出去和朋友们在树荫底下下象棋,而每到傍晚的时候,一听到三轮车推上门口上坡的声音,我就知道爷爷回来了。
小孩子总是喜欢吃糖,而奶奶怕吃太多糖对牙齿不好,总会严格要求我。过年回老家前,爷爷打来电话问我想吃什么,提前准备上,我脱口而出要吃糖,立马听到电话那头奶奶的声音,“少吃糖。”过一会儿,电话要挂断前,爷爷小声补了一句,“给你买糖。”我笑出了声。
和爷爷最后的对话,在2012年的6月。高考假期,我和哥哥回老家去看爷爷奶奶,一进门,爷爷就已经准备好了三轮车,笑着问我们俩“想吃鸡肉还是鸭肉,我去买。”两天的时间很快就到了,爸爸来接我们回家,高考躲不开的雨天,傍晚雨停了,天晴了,空气格外清新,回家路上,我扭头看到爷爷骑着三轮车在雨后的路面前行的背影。
几天后,爷爷住院的消息传来,病情严重,爸爸妈妈很快就去往医院照顾。哥哥在高中住校,我被送到了表姐家暂住。周末,妈妈回家接上我和舅舅们一同前往医院看望爷爷,到了病房门口,医生担心爷爷见到家人们情绪激动,影响病情,只允许我们在门口探望。爷爷背对门口,安静躺着。我的泪水就不自觉地留了下来,曾经最强壮的他,只能躺在床上,而那扇门窗子里的背影,竟是我和爷爷的最后一面。匆匆探望后,我又回到了表姐家。
又过了几天,一个放学后的夜晚,妈妈突然回来把我从表姐家接走,告诉我明天就能见到爷爷了,到时候会有很多人来,屋子里会放爷爷的照片。第一次面对家人的离去,妈妈用委婉的方式告诉了我,明白了一切的我大声哭泣。第二天回到老家,很多人前来悼念。下午,全家人一道前往火葬场,工作人员把爷爷推出来,掀开了白布,让家人们再看最后一眼,所有人都控制不住地哭出了声。再次盖上白布,推走的那一刻,我知道,爷爷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依然记得奶奶笑着计划着和爷爷同年要过的70岁生日,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但爷爷却没能走到70岁。家人们在火葬场等待着,当轰鸣声响起,爷爷再也不会笑着问我想吃什么、悄悄告诉我会给我买糖,老家午后的门口也再不会响起三轮车上坡的声音。
请假后回到学校,同学们问我去哪里了,我不愿提及真正的去向,不愿面对爷爷的离去。时间很快就到了冬天,那年,我总要去吃糖葫芦。每次放学路过,都要买一串。那也是个冬天,爷爷来看我们,买了好几串糖葫芦,但我怕酸,一口也没吃。第一个没有爷爷的春节,餐桌上少了爷爷的拿手菜炖带鱼,家里人最齐的全家福也永远定格在了我出生前的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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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州大学学生 丁凤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