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农忙（散文）

    夏天来了，似乎除却老一式的高温、吃不完的冰糕、每年一换的凉鞋外，夏天道不尽的便是那各式瓜果蔬菜了。丝瓜藤“肆无忌惮”地攀爬在屋前院后，辣椒也长得如火如荼，西瓜在地里巴不得早点熟透……一切都焦急地长大，成熟。农人们干活的劲儿似乎每年都用不完，日日夜夜在田间地头争分夺秒，生怕耽搁了好季节，干完了就踏实了，踏实了生活就有着落、有盼头了。

    乡下人的夏天都是这样紧张地忙过来的，粒粒汗水换来颗颗庄稼。外婆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惜时如金，仿佛在和时间“打仗”。天还没亮，清脆有力的大嗓门便在窗口将我唤醒，那叫了十几年的乳名我也没觉得陈旧。外婆乘着太阳还没出来前的阴凉，就着微微天光去稻田里干上几小时农活，割上几口田的稻子。通常外婆临走前在电饭煲里煮好了饭，米饭上头一般搁了青辣椒，锅盖一掀，一股辣椒的清香扑鼻而来。用筷子夹起蒸得青黄软烂的辣椒，盛在石捣钵里，然后用木棒捣碎，撒上盐，拌上猪油，这是我们农忙时早上吃得最多的一道菜。

    碰上农忙，我早上起床后的重头戏是洗衣服，外婆每次会用个大铁盆子将全家的衣服都浸泡在一起，我负责揉刷、清洗干净。外公外婆的衣服都是暗色的，不知道穿过了多少个夏天，布料都被刷子刷得没了“筋道”，颜色也掉了。

    村外有条柏油大马路，是晒谷子的好去处，在农忙期间异常受欢迎。外公用大板车拉着一车昨天刚收的稻谷去大马路上晾晒，我和外婆在车后搭把手往前使劲推。到了柏油大马路，外公外婆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袋接一袋地把谷子往下搬，还不带喘，只是豆大的晶莹汗珠簌簌地往下掉，不停地用别在腰间的毛巾揩汗。我力气小基本就做点杂活，解开装稻子的蛇皮袋口子，这口子都是用稻草绑的，用力一扯就开了，然后把潮湿的金色稻谷倒出来，用木耙子把稻谷摊开，一早上要推个几十米。

    事后外公外婆继续赶到稻田里收稻子，我的任务便是守在马路上，每隔十几分钟用木耙翻稻子，偶尔驱赶来偷吃的家鸡和小鸟，间隙时间便坐在树荫下的小马扎上，有时候我也会从家里带个小凳子，这样我就可以在树荫下做做暑假作业。暑假作业我很快就会写完，大部分时间用自己的小本子抄录课外读物上那些直击人心底的文字，也会用外婆给我买的水彩笔画下那蓝蓝的天、白白的云、青青的山、黄黄的稻田……这个世界仿佛是那么简单，伙伴们都会争着讨要我画的画，但这样的后果就是我总会忘了去翻晒稻子，等外婆中午过来送饭我便少不了一顿骂。吃完外婆送来的饭菜，再用勺子挖个外婆带来的甜津津的大西瓜，树荫下的草坪上睡个午觉，一切烦恼都会忘掉了。

    傍晚，太阳西坠，打谷机的声音渐渐弱下来，响了一整天的蝉鸣也渐渐息了，四周弥漫着稻草的甜香。一天的农活到了尾声，晚上回家洗个凉水澡，把身上的暑气洗尽，也把一天的疲惫与劳累冲尽，边看电视边吃饭，讲着这一季的收成，说说谁家的琐事……日子平静地沉淀着。

    我住了十几年的老屋里，一台打我记事就有的老牌风扇吱吱呀呀地旋转吹着微风，风扇声在深夜显得格外清脆，一盘蚊香静静燃着，风吹过，微燃的橘红烟头更加耀眼。铺在地面的竹席上侧躺着两位酣然入梦的老人，只是他们的背依旧像白天弯着腰干活一样佝偻着，他们是不是在梦里也手握镰刀，弯着腰割稻穗呢……

    责任编辑：龚蓉梅

曲阜师范大学学生 甘柳（22岁）